阳明先生第一次出现在我的视线中,要追溯到儿时的课本。那时的先生是作为唯物的反面,唯心的代表人物而出现的。而当时的我对“唯物”、“唯心”到底做何解当然是不清不楚的。只是听老师讲到,唯物是对的,唯心是错的而已。但正如一些偶像剧所演,一个并不怎么好的开始,往往是后来幸福的伏笔。一个错误埋下的疑问却让我在多年后找到了意想不到的答案。
大二那年,无意中读到了明朝那些事,王阳明这个响亮的名字深深的吸引了我。先生的一生具备了一个传奇所当有的全部情节,书香门第而年少得志,少年轻狂而求索成圣之路,左冲右突一番之后考取功名,初涉官场的他因为一次仗义执言而经历了九死一生的劫难,在荒无人烟的龙场大彻大悟,随后以书生带兵而屡建奇功,尘埃落定之时却毁誉参半,临终时一句吾心光明,亦复何言为其一生画下了光辉的句号。追根溯源,在先生一生光辉的背后便是熠熠闪光的阳明心学。阳明心学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迅猛而来且悄然落地,在我心中生根而发芽。
阳明心学是宋明理学的末尾。宋明理学自张载奠定基础而朱熹集大成再到阳明以瓦解。整个的过程并未脱出儒学的传统,它是在吸收了释、道两家的理论成果而对孔孟之道又一次继承性的再现。其中对人性的解读是宋明理学的核心,万物一体,天地万物一理以贯之便是人性与外在世界的联通方式。通过自身之修行而变化气质改变世界是对修齐治平之路的重新诠释。而对人性的不同解释,人性皈依何处则是各派观点的区别所在。
在张载与朱熹那里,内在的人性通过不断的修行体会而达到与外在伦理的并合。朱子言性即理,朱子之性实为孔子之仁,外化于行而终究不脱出伦理纲常之外。朱子要求知先于行,这便使人的行为不得不服从于一种外在,将应当的人世伦常等同于必然的外在规律而对内心的行为形成支配。道心毫无争议的支配了人心。
而阳明,一句心即理,冲破外在束缚。阳明所言之心,与宇宙万物同心。一颗灵昭不昧的本心便是一切问题之答案,不断的事上磨练去除私欲,为善去恶以达格物致知,最终达到知行合一。由外而内的致良知,确立了人的主体地位,人的主体地位一经确立,则完全不再需要外在的规范管辖欲而压抑心。从而阳明心学就脱出了为伦理主体而服务的枷锁继而导向了对客观规律的寻求。人性解放的倾向显现无疑。因循着这条道路有走向自由主义的危险而使心学始终未被统治阶层所接受。明以后,继之而来的满清更不可能接纳此种学说。但阳明心学的影响绝不会消散,到了近代,无数的志士仁人便是在这种强调主观意志的精神感染下,发起了冲破旧制度的抗争。
今天,当我们抱持着一种温情与敬意再去审视阳明心学时,我们需要的是将这其中具有现实意义的东西身体力行的继承下来,不遗余力的散播出去。传统文化中,饱含了这片土地生长出来的智慧,他绝对可以给予我们许多启示。
阳明心学从旧时的被当做“唯心主义”而摒弃到今时的大放异彩绝非偶然。其中警惕私欲以防其隔断知、行,事上磨练以求知行合一,至诚而立志都是个人修行的良方。天地虽大,但只要心存良知,一心向善,人皆可为圣贤。在这喧嚣纷繁的当代,我们不是更需要求得这心中光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