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拾味丹子
每年中秋节，都会追随着妈妈去舅舅那边看望外公外婆，顺便留宿几日。几年前，因为外婆健在，总能在那边多逗留几日。可现今，自从外婆离开这人世间，便没在舅舅家留宿过了。
虽然已经为人妻，为人母，每逢节假日，照旧去看望老人的习惯不曾改变。每逢放假过节，我都催促着妈妈带我们一起去探望外公。以前是和爸爸妈妈坐船，坐大巴，如今是先生驱车带着一家老小前往。过了今年，外公就算是真正的百岁老人了。虽然老人家耳朵不大听见，其它身体机能倒也还健康，挺让人欣慰的。
每次去探望外公，都是匆匆而来，匆匆离去。每每和外公告别时，看着外公红润而泛着泪光的眼眶，都不敢多看一眼。害怕一眼望穿外公的不舍，而泪如泉涌。于是，每次都是相看泪眼婆娑，匆匆和外公握手、拥抱、道别。再不敢多说一句想念的话语。因为这之前尝试过，如此便会情绪失控，泣不成声。或许是因为自己本是感性之人，打小就害怕面对分离的场景。因为外公年事过高，不想让他老人家情绪有太大的波动，我总得尽力控制着自己。
其实，家里离外公住处并不算遥远，自己驱车前往约2小时路程。但随着岁月变迁，再加上自己不再是一个人的自由身，有了工作，家庭，总是被各样事务牵绊、缠累着。心里总想着多花些时间给家里的老人，可总是无法做到。
就像年少时，在远方求学，爸爸突然打来电话告知我，奶奶离世的消息，我便再无能做之事。爸爸还嘱咐我，不用特意赶回家，奶奶走时很安详。我所有的情绪，都无法向爸爸倾诉。因为我知道，他的难过不会比我少一些。我只是默默地流泪，人生第一次体会至亲的离世，是在我刚进入大学的第一年，比我料想的要早一些。不，与其说是料想，不如说突然更准确一点。人生无奈之一，亲人的离世应该是算得上一件的。
每次去探望外公，看看墙上泛黄的老照片，是每次来这必做之事。以前，看着这些照片，觉得温馨而美好。可如今，随着相片上的人越来越少，看着相片上曾经熟悉的脸庞，不免感慨时光匆匆，生命短暂。
以前外婆在的时候，这相框，这桌子，总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整洁明亮。可如今，相片沾满了灰尘，桌子上也再不见有头梳一把，镜子一面。空空如也，只有满是灰尘的相片。外婆是个爱干净的人，总要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桌上也爱放些花瓶做装饰。如今，自然是再也无法看到那番景象的。
看着相片上外婆那慈祥的面容，我思念的情绪愈发浓烈起来。1994年因为家里发大水，外公把我和妹妹从长沙接到了湘阴。那段在外公外婆悉心照料下的日子，虽然已经过去20多年了，但每每和妹妹聊起那段时光，总能唤起我们对童年美好的记忆，倍感温馨。
儿时，我是一个不爱吃面条的人。可自从来到外公外婆家，最快乐的事情，便是和外公比赛吃面条。用筷子把面条卷起来，大口大口的吃完，最后吃外婆做的煎鸡蛋，喝面汤，香喷喷的，满嘴油渍，乐呵呵的。只是每次吃面条的时候，外婆都还在厨房忙活，每次陪我和妹妹吃面条的都是外公。如今，回忆起来，这份记忆是那样美好，还能让我嘴角泛起丝丝微笑。
记忆中，第一次过生日，也是在外婆家。那年我和妹妹七岁。外婆外公为我们俩张罗着两大桌子饭菜，请来了亲人为我们庆生。虽然那时年幼，却对那份记忆无法忘怀。我永远记得我和妹妹在那天蹦蹦跳跳，高兴的样子。
不曾想到，20多前的记忆，还能让我如此印象深刻。或许因为那时实在是让我快乐的，才能呼唤起心底的那份美好。
外婆离世也有几年了。说来也真是无奈，外婆病重的那几日，刚好是我临产的前些日子。家里人都不赞同我冒着危险去看外婆，一是因为我挺着大肚子不合适，二是担心我情绪失控会对胎儿有影响。我无可奈何的情绪，只能化作行行泪水，始料未及，如此让人心酸。何曾想到，我最爱的外婆，我竟然都无法看她最后一眼。
原来，面对亲人的离开，也会这般让人无奈。第一次是奶奶，第二次是外婆……这无常的世界里，薄情的岁月间，还要待我怎样残酷，我一次次体会着至亲的离世，却总还要在距离上让我远离，隔离。心中那份苦，无法言说，也不得释怀。
时光匆匆，岁月流走。带走了多少思念与惆怅。望着外公苍老的脸庞，貌似写满了故事，却又不敢轻易剥开。时光所刻下的印记，往往我们只敢轻描淡写，不愿反复提及。这人世间，太多的无奈，就让我们刻在心板上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