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有意识的摸裤兜,老觉得能摸出我本身没有的东西。你可能会笑话我的健忘,那就且听我继续讲讲吧。
每次去舅舅家,我的兜里就会多一点好东西,有时是两枚西瓜口香糖,有时是一把焦糖葵花子儿。那都是外婆趁我午睡时偷偷塞在我兜里的。那些宝贝来自外婆经营的小小杂货铺,小卖部是前为门脸后为房间的那种。院子里,从舅舅他们的卧室通往杂货铺间的,是几块木板垫就的井盖,下面是一口井,邻里们也常来打水。
孩子的世界傻里傻气的,我喜欢外婆,更喜欢那个井边的小卖铺,地板走起来咯吱咯吱,夏天还有着来自井水的凉爽,简直是人间仙境!我总梦见外婆牵着我的手,走进那个小铺里,然后从柜子上给我拿好吃的。但每次都在此处戛然而止,我便含着一汪口水醒过来,希冀着下次再去舅舅家。
时过境迁,舅舅家拆了原址,盖了新房子,小店没有了,不过外婆总有让我惊叹的力量,神不知鬼不觉的给我一点惊喜。外婆深谙哄小孩之道,她甚至能用点花馍的红颜料画水墨金鱼!那些天,我兜里会出现画风精致的宣纸小方,等攒起来后,我便拿它们拼图玩儿。
后来学业重起来,我不再经常去舅舅家了。在我上大学的第二年,外婆静静的走了,乳腺癌。她总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拖到了晚期,等到查出来,已无力回天。
我不再是小孩子,口袋里也再不会像哆啦A梦那样,变出让人惊叹的东西了。但我还是时常将手伸进去,仿佛那样就可以,与外婆隔着时空握手。外婆,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