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回忆,这封信写给你。
已经连绵下了几天的雨了,气温骤降。就像冬天又回来了。
猝不及防会回来的事很多,比如大晴天里突如其来的大雨,平静时日里一个骤然到访的陌生人,安稳年华里一段铺天盖地的回忆。
我之所以会给你写信,是因为我好像又遇见你了。
那天,我一个人撑伞站在大雨里,跟你面对面,你没有认出我。你一个人站在雨里,街灯和霓虹把你照的五彩斑斓的,打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让人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你像在哭,却也像在笑。眼睛里亮亮的,像是总有说不完的话。
这一幕,和记忆中第一次遇见你时并没有什么两样。
那时,你很容易疼痛,很容易被拆穿,也很容易被修复。
那时,你的心里还装着星辰大海,放得下勇气和幻想,做的梦还是很宏大的——千万只飞鸟和天边灼目的朝阳。
那时,你还会关注四季,关注光线,关注枝头的麻雀,关注老街的落叶。
那时,还是属于衬衫和纸飞机的年纪。有放学骑车与青春的擦身而过,有夜色下的初吻和5元一杯的柠檬茶。
遇见你的那个五月是个盛夏啊,蝉鸣都已经开始聒噪了,那个夏天,也会有一场场不期而至的暴雨。
印象里,应该还要有一片海,一条天际线,一些大大小小的庙宇,一排叮叮当当的许愿牌,一条碧波浩荡的江水,一些重峦叠嶂的山脉。
以及一个深夜尚好的拥抱。
也许还有争吵、孤独、寂寞、彷徨。
大概关于过去所有可以被记起的时光都在这里了,只不过,我已经无法确凿地追究他们各自的归属与出处。
再次突然地相遇,距离上次又过了几年光景,说物是人非大概不为过吧。
即便每次遇见都意味着改变,这次却犹为陌生。
我有些认不出你了。
即便你的嘴角还是有温润的微笑,眉眼却像是浩瀚的宇宙,深的望不见底。
读不出喜悦还是难过,冷冷的,和背后的夜色融在了一起。
我想问你过得好不好,想问这么久一个人会不会很辛苦。
可你突然轻轻地笑了,我便也沉默了。
关于悲伤,你曾经用无数种方式向我描述过,我也曾试图用着你的眼光环顾这个世界。
对于你突然的离开,我至今没有追究过原因。
大概与梦想有关,我总在猜。
你的世界与现实始终有着些许的出入,你曾经费力的妥协。而大概只有我知道,最后的徒劳和一无所获。
离开的那天你笑了,你对我说,一切就应该是这样。
我们不应该依附着对方生活。每个人都应该过得像自己,才好。
我是过了很久才明白你说的这句话的,久到我几乎都想不起你离开时的表情了。
那时我才意识到,你说的各自独立是什么意思。
原来大家都在马不停蹄地赶路,很少有人会因为某件事某个人停下来。
你不可能等等我,我大概也来不及找到你。
并不是所有的鱼儿都要生活在同一片海洋里。村上春树写的这句话,你读给我听过。
我常常会想起。
我诧异关于我们的重逢,和我预料的不同。
你走后很长的时间里,我会经常收到陌生的信件,信里是各种不同的天空。
有些灰暗,有些晴朗,有些有淡淡的云,有些有飞机刚刚穿越留下的轨道。
这些照片都没有署名,我总在想,也许是你寄来的。
你应该在流浪,自由的,我真羡慕。
所以,我想,也许未来的某一次相逢,会是在海上,在某一次旅行里,在世上任何一个地方。
你应该充满欢愉和晴朗,明媚的就像夏威夷海岸边招摇的花衬衫。
而我应该会兴奋地冲上去拥抱你,你并不会推开我。
恩,可我们最后还是成为了不动声色的大人了。
安静地站着,沉默对视,再优雅地离开,谁都没有回头看。
没有过多的拉扯,适时地遇见,适时的分开,大抵就是如此。
我想是走得足够远了。
我知道我在这里,你在那里。
你的心大概还在路上,如果有人能够理解你,便如同和你一起在通往世界的道路上旅行。
既已决定,就心甘情愿地牺牲,你曾经这么说过。
回忆,所有的故事都并非完美无缺,我们终于不再挣扎了,这样真好。
我其实是想谢谢你的,若不是多年前的离散,我还不知道时间会把彼此撕扯成什么样。
多亏了那年你独自奔赴远方。
此刻,你我无恙。
我们依旧是青春这场灾难里的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