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初二那年，爷爷走了。

初中两年，高中三年，大学四年，再加上研究生三年，算下来，爷爷走了已经有十二个年头了。

有些记忆仿佛还是在昨天。

我上初一的时候，偶然得知爷爷生病，不知道那时候哭湿了多少次枕头。也许是因为白天老是担心，夜里做梦会梦到不好的事情。醒来后，我会安慰自己，还好是在做梦，有人说过，梦里的事都是反的。

最开始，哥哥告诉我爷爷的病肯定能看好，我多次跟哥哥确认，才稍稍放心。

后来得知爷爷的病情，我眼泪止不住地流。

我初一的时候住校，要求大家周天提前去。有次周天，我在去学校前先去了趟爷爷家。强装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我蹲在爷爷跟前，看着爷爷手背上的“鸡眼”，跟爷爷聊着天，那个时候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脸上还挂着笑。

初二的时候，得知爷爷去世，我才发现原来人能那么难过，那时候我怀疑，“总有一天不会这么难过，时间能治愈一切”这句话是骗人的。

当时我安慰自己，爷爷这么好，肯定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或者变成了神仙，在天上看着我，守护着我。

现在再回忆起与您相处的日子，也只剩下了些碎片，这样看来，时间也真是可怕。

记忆碎片

小时候，有次爷爷对着远处的我招手，让我过去。我跑到爷爷跟前，爷爷摸着我的小脑袋，俯下身，悄悄告诉我家里有好吃的，让我快去看看，我记得是个大西瓜，我好像是把它们滚回家的。

因为离得近，经常每当饭点，我就去蹭吃蹭喝了，您和奶奶经常一唱一和说，看，谁又来了，又扛着嘴来了。

夏天，天气热，中午易困。经常是爷爷在里间睡，奶奶在外间睡，然后在地上给我和哥哥一人铺一个粮食袋睡，爷爷奶奶怕我俩着凉，再给我俩盖上肚子，就这样，夏天的中午我俩经常一觉会睡好久。

爷爷睡觉时会打呼噜，有时候还会咳痰，可能与常年抽烟有关系，那时候我会那种小扫帚和小铁锨，帮爷爷清理里间。

小时候，我会把写完作业的本子拿去给爷爷，让爷爷卷烟吸，爷爷总会夸我。

跟爷爷一块去小学旁边的小卖铺里，人家认识爷爷，没收钱就给了我个零食，后来我自己去的时候，他就不给了，我还纳闷了半天。

小时候，跟爷爷去赶集，爷爷经常说咱们只许看，不许买，但有次还是给我买了肉盒子，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记得肉盒子的味道。

小时候，好多邻居都坐在爷爷家门口的木墩上，端着碗边吃饭边聊天，那时候我爱喝爷爷奶奶碗里的“皮”和“沫沫”，总是喜欢转着圈喝。

爷爷家堂屋有个方桌，桌子两侧有抽屉。爷爷总是坐在桌子东面的抽屉是爷爷的。我记得爷爷的抽屉里收拾得很整齐，抽屉里面有些什么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有次奶奶发高烧，我赶快跑去告诉爸妈给医生打电话，后来爷爷经常跟人夸我，说多亏了我懂事。

爷爷跟大姑奶奶关系很好，那时候，大姑奶奶经常给爷爷打电话，电话会打到我家里来，每次，我总是跑很快去喊爷爷接电话，然后再给爷爷准备好板凳。

爷爷从大姑奶奶家带回来一块怀表，有次怀表坏了，爷爷让我看看是什么原因，我还研究了一番。好像之后爷爷把怀表给我了，我当时把它当宝贝一样放着。

有次爸爸妈妈没在家，爷爷来看着我，当时是早上，我一直在睡觉，爷爷就一直守着我，直到我睡醒。

有次爷爷打吊瓶，我给爷爷拆针头，拆的不太对，血有些倒流了，吓得我不行。

爷爷生病以后，喜欢拿着个小马扎找个地方坐着。爷爷经常会坐在我家大门那、我家对面或者西地那边的马路边。

有次突然下雨，我想起爷爷还在楼板场那边坐着，就跑去给爷爷送伞，到那之后，雨恰好停了，我跟爷爷一块走着回家了。

有次，爷爷在我家大门底下坐着，那时候爷爷因为生病，嗓子已经说不太大声了，我就去给爷爷端水。

在我家对面，我踩着旁边的木头，跟坐着马扎的爷爷说着话。

去医院看爷爷，我跟爷爷聊天，想着怎么样可以缓解爷爷的疼痛，我记得问爷爷要不要玩“憋死牛”，这是我小时候爷爷教会我的游戏。

在医院走廊尽头的窗户边，我和爷爷往外看，那时候窗户外的楼还没建好。

爷爷去世那一晚，我坐在床前，装作什么事也没有，跟爷爷说了几句话。当时爷爷带着氧气罩，不知道爷爷能不能听到我说的话。早上天未亮，有人喊门，我知道前一晚就是与爷爷告别了。

有很多稀碎的的画面，想在这里记录下来，不想时间再把这些记忆都带走。

也有些故事是后来听说的，比如，爷爷小的时候学习特别好，但是家穷，才没能继续上学。爷爷的算盘打得特别好，十里八村都是数得着的。不到二十岁，爷爷就在大队里任支书，一直干到退休。爷爷为人好，是出了名的老好人……

记于2020年4月5日凌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