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的一响。
所有人都回过头去看那颗树。它刚刚被砍倒在地,树叶在空中摆动做最后的挣扎,并没有给它的结局带来任何改变。
人们重新低下头去。
小吕维持着下蹲的姿势已经快十五分钟了。他刚刚分散注意力去查看一阵响动,内心抱怨,这么大颗树倒了,怎么就没吹起点风呢? 热死了。他用手臂擦擦额头上的汗,空气仿佛是沸腾的,燥热从四面八方冲击着他,树桩上的脏东西粘在他的手上,又混着汗液被抹了整脸。“大皮!”他大声叫起来,“有水不?”隔了两三个树桩的胖子回过头,用“你欠我钱”的表情看他。“没有!”他用更高的音量喊回去。“没个屁,你手里拿的啥?”“这他妈装的是汗!”大皮用脏乎乎的手抹了把脏乎乎的脸,他的脑门上和手臂上汗津津的,看起来油光呈亮。“谁信。你这从哪儿拿的?”“太阳照的。”大皮甩出一句话,把小吕噎着了。“死胖子。”小吕远远地看见管事的走过来,就只十多个树桩那么远了,就只好骂一句作罢。
“一会儿给你们一小时吃饭,吃完了今天给我把这块弄了。”管事的戴了顶蓝色鸭舌帽,装模作样地掏出个本子涂了两笔。“几点吃饭啊?”小吕嬉皮笑脸地凑过去问。“十一点半。”“操,十一点半?”“什么意思啊,不满意啊?”管事的瞥了他一眼,继续在本子上写写划划。“不是,哪能不满意呢。”小吕笑笑,想着跟管事的谈天能站树荫底下,可不是谈越久越好。管事的摆弄完了纸笔,又瞥了他一眼:“你还站这干吗啊?偷懒啊?”“哪能呢,哪能呢……我这不学习您工作呢吗。”“去去去,去给我捣鼓树去。”管事的摆摆手,边转身走回车里边掏出块布来擦汗。
管事的开着车走了。
“没啦?”阿布失望地看着他阿爸。
“没啦。”阿爸回答说。
“怎么就没了呢?”阿布在床上翻了个身,把被子全压在身下,当褥子使。
“阿爸编不下去啦。”阿爸把阿布身下的被子抽出来,盖在阿布身上,“你也该睡觉了。”
“再讲一段就睡。”
“没啦,没别的段了。晚安,阿布。”
“阿爸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