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十八岁

 表姐今年22岁,初中毕业上了一个中专,然后在成都找了工作,做销售,后来又在网上做微商。现在有了一个家境不错的男朋友,自己在考驾照,准备贷款开店。如果不出意外,今年年底就会计划结婚。

 我并不是觉得这样的生活不对,但这不应该是我的日子。这样的人生安插在她身上似乎也很美满,如今陪伴她的还有年少时好友,有稳定的工作,男友也不错,况且她本身的相貌就成为优势。我替她高兴却不为自己开心。这都不是我想要的。

 如果我也过上这样的人生。

 当我十八岁,没有考上大学,这一切都将成为套路。我会在这座城市里,一直呼吸,直至死去。

 那样的话,我应该会在二十三岁就会结婚,生一个孩子,担任家庭,做一个妻子,母亲,照顾丈夫孩子。会像一个中年妇女一样,头发油腻,窝在沙发上挺着肚子看家庭伦理剧。会在周末约上牌友在茶馆打麻将,一起在阳光好的时候聊天,关于人生,孩子,婆婆,攀比老公。当到了这样的地步,我不会再想起年青时候,自己还会看喜欢的书,提笔写文章。那应该对于我都是年少了。这时我会为事业忙碌,拿着不太低的工资,终日暗无天日,就这样成为一个女人。

然后我二十七八,孩子会上幼儿园,我会为她四处找关系,让她进入最好的学校,成为我炫耀的资本。这样的日子会直到她中学,那时候我的丈夫会睡在我的旁边,他有一个月没有对我微笑,脱下鞋子会有脚气,现在在打呼噜。我们三个月做一次爱,大概永远都不再拥抱。

 当我三十八已近四十,她已经成长直到高中,会成为一个叛逆的女孩子,穿我认为奇形怪状的衣服,不再听我管教。这时候我会开始衰老,脸上的皱纹会一道道浮现出来,用多少粉底也遮不住瑕疵。我会看着女儿,像是回到二十多年以前,当我还是一个年少的女儿,母亲站在我对面,我们针锋相对的时候。如今她成为了外婆,而我也早就做了母亲,一切都成了两样。夜深人静的时候,所有都暗了,我在床上流下眼泪,但我的老公可能有了一个情人。我知道,什么都回不去了。

 到五十岁,她长大成人,我应该会去跳广场舞,黄昏的时候想到很多年前的诗情酒意,都是很遥远的梦。我会在脑子里想象:就这样去死吧。

 我在十八岁就死了,一直到七十五岁才埋。

 如果我没有考上大学。

生命和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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