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关了灯,开始写关于乌镇的故事。
为什么去乌镇?“大概是能吸引我的除了喜欢就是未知了吧。”栗子说,她其实想去霞浦想去舟山想去南靖更想去看海。出发如果不能与喜欢相关那就与未知相关吧。
不想一个人去一个地方,这是头一次。
不知道去哪儿的前几天,栗子小姐买了红裙子,有一点点大,又瘦了一点,开始担心健康,希望自己胖一些。也买了T恤短裤,买了热巴同款“老子最酷,不服尬舞”的耳环。想做江南的小女子,也想做桀骜不驯的坏女孩。与从前不同了,栗子小姐开始意识到年轻的好处,她不再畏畏缩缩顾虑重重,担心自己三心二意不够坚持,她要做自己喜欢的任何一种人。
与自己和解。
出发那天,栗子小姐为了省钱预留好了时间选择坐公交去乘车点,坐错了车后等了半小时的公交在开出3个站后又出了事故,匆匆忙打了曹操,在最后五分钟赶到了车站。这么说起来甚至有些可笑,为了达到目的而做的计划因为一个一步之差变成了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那是不是不做计划更好。好在下车后看到的晚霞让她不再去想这件事情,天空真美呀,要拍照要记录要保持快乐。
栗子小姐上一次出发是4月去桐庐,的确有些久了。她想起答应过自己要多出门多与世界接触。
晚八点半的乌镇停车场,月色皎洁明亮,似乎是为了配合七月燥热的江南,头顶传来的蝉鸣和迟迟说不清楚下车点让她有些不耐烦,她开始怀疑为什么要选在这样的日子出门。可再抬头,月亮好像家里小时候的月亮,她记得那些在房前门后躲猫猫的日子,记得一抬头就能看到月球表面那颗大树的幻想。
传说晚上的乌镇更好看些,用导游证免了门票,行走也变得肆无忌惮,她不在乎能去多少地方,能看多少未知,反正还可以再来。有一点点得瑟的成分。
再回头看看月亮,又打开手机,农历十五。前一天得到的心理安慰需要此刻兑现承诺,栗子想:晚上回去兑现吧。最终是没有的,以至于后来又做了类似的梦。
栗子今年有些依赖于佛,她觉得自己遇到的事情已经无法靠科学拯救,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生了心理疾病,不知道怎么治,更不知道怎么逃避,这时候有个信仰是极好的,这是在她未知领域能获取到的最直接有效的安排。
乌镇的第一个白天,栗子穿了红色的长裙,及膝以下,正正好好,再带上长长的耳环,头发散放至肩,是她想要的样子。
关于刘若英的乌镇,刘若英的歌,栗子觉得,奶茶与乌镇是契合的,她能想象奶茶倚靠在公主背上听河流的声音哼自己的歌,这里是她可以做自己的地方。
栗子走了很多地方,记忆深刻的是染坊和当铺。乌镇特有的乌染让她想起《邪不压正》里朱大娘站在平台上看着李天然在屋顶腾飞跳跃然后消失,用手挡住焦躁灼热的光,眯上眼睛看远方。栗子学着电影里的情节在染布之间来回穿梭,一转身,就会有一个陌生人闯入镜头,这种微妙的情绪会在栗子心里变成一个个画面,在一人独处的时候,被提取出来。
在汇源当铺,讲解的大姐姐说完了自己的故事又说了别人的故事,像明天还要见面一样嘱咐栗子不要把故事说出去,栗子笑,真是可爱的人,对陌生人信任又担忧。最后终于对当铺做了讲解,虽然简单,但相比被走马观花的其他人来说,已经收获许多。栗子喜欢在陌生的城市搭讪与被搭讪,说天马行空不着边际的话,不担心会被揭穿看破。这总是给她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灵感,然后变成是故事里的人,总与陌生人谈心谈人生,这是很奇妙的一种感受。
栗子迎着当铺口漏进来的光,假装跳舞,假装与这一切相关,现在视频的播放量已经4万+,她要去圆小时候的梦,想做的事一定要去做。
在大院寻找“第八号当铺”的时候,栗子遇见了三个人,一个沉默寡言,一个钟情于用长曝光记录西栅的夜,还有一个沉迷于自拍。栗子佩服那个玩摄影的男生,把喜欢的事情做出模样并一直坚持,这是她学不来的品质,她不具备成为成功人士所需要的任何一种品质。
乌镇的第二个白天,逃离了拥挤的街道,嘈杂的抱怨,栗子去了南栅,遇见“老街酒铺”。“品尝收费吗?拍照收费吗?”栗子确认过不收费才走进了酒铺,老板给栗子倒了杯桃花酿,清润甘甜,不像记忆中的白酒。栗子不喜欢苦涩的东西,在她看来,人生已经很艰难了,偏是这带着水蜜桃清香的桃花酿,符合她的口味。品过酒又说起酒的制作工艺,说起“老街酒铺”的来源,从爷爷辈传下来的店铺,牌匾上写着清甲子年秋月,想来这是家有历史的店,经历了战乱到和平,可了解故事的人已然不在。说起南栅的变化,说起游客少的日子里的稀松平常,后来又说到人生,老板是从山东“嫁”到乌镇的,这是栗子第一次从一个男人口中听到这样的描述,大抵只有真爱可以如此吧,栗子看到老板脸上的笑,因为爱情,真好。
栗子相对来讲更喜欢北方人,热情坦荡,承蒙老板的盛情,栗子体验了一回酒铺老板娘,看到算盘的那一刻,栗子回想起小时候,家里有一个这样的算盘,上排两个子一个代表5,下排十个子一个代表1,那时候小啊,栗子总是缠着爸爸学打算盘,因为看了电视剧里掌柜的都会打算盘,栗子就想有一天也带个黑色墨镜,要把墨镜往鼻尖拉一点,一边打着算盘一边透过垮掉的墨镜和眼前的人说话。后来,家里的算盘不知道在哪一年春节大扫除的时候被扔去了村里的垃圾堆,再也没见过带着岁月痕迹的算盘,栗子也没学会打算盘。而栗子的旗袍和这一切正正好相配,仿佛就是为这一场偶遇而准备。
出店铺的时候,栗子想:若真有这样一家酒铺该多好,闲时与过路人聊聊天,忙时也认真经营,生活恬淡。
乌镇是个好地方啊,遇见的每个人都爱笑,还有那家比栗子年纪都大的十平米的“小吃面店”是她在外五年,吃到的最好吃的面,唯一的遗憾是:画蒲扇的老爷爷不能在扇子上画栗子穿旗袍的样子,加钱也不行,来自于艺术家的坚持。
原本并不期待的旅行因为这些偶遇变得珍贵,可浮躁,她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静下心回味和感受,若不是这个故事已说出口,也许就没有了。拙劣也罢,全当练习了。
再回头看这些年的每一次出发,发现自己成长不少,栗子叫栗子不是因为喜欢吃栗子,以前觉得自己内心柔软脆弱,现在,栗子要做一颗坚韧的栗子。她忽然意识到,人生好像从24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