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布斯在斯坦福大学的演讲意思是说:人生命运中A点和B点可能毫无关系,但日后证明A点对B点至关重要。他举了例子,比如:当他是个弃婴的时候(生母把他送与人抚养),丝毫看不到现在成功的乔布斯。他在大学辍学期间,旁听了书法课,却使“苹果”成为日后字体上最美的排版。
此刻,吴斌正躺在床上,他在冥想。我不怀疑A点对B点将来会至关重要,我只是担心他老是走不出现在所处的A点。从他失业到现在,他总是躲,从一开始的7天就去上班,到15天找到工作,到现在的沉默。我有意逗他,我说你的头七过了啊!......你的十五也来了!......他总是用他的那句: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因同年同月同日死,回击我。我有些为他着急。他给我算了笔帐,比方说他上班,一年到头能挣两万块钱,现在他一下子挣了两万块钱,就不用上班了。他即使天天呆在家里也相当于我的天天上班。我对他的理论持保留接受的态度,这源于我找不到他挣钱的“那一下子”!我问他,他说他也在找!我琢磨了琢磨,原来这就是我们俗话是说的:放屁!
他女朋友李敏发烧那天,吴娜说:“她这是水土不服,要是在上海呀去拜拜城隍庙,就好了!”李敏来自江苏,可能真有这个可能性。后来吴斌,去拜济南的千佛山,给李敏请了个护身符。这护身符的200块钱,是跟我借的。
吴斌问吴娜:“你去过上海?”
“当然了,我大学就是在那里读的。”
吴斌很兴奋,介绍自己说:“我也去过上海,我在那里打工的。”吴斌和吴娜聊的很投缘。我也装作去过上海,模仿吴斌说话的姿势,抱着肩膀学他一样优雅的站着。这个时候,我甘愿做他的影子。
吴斌讲他经常去上海图书馆听讲座,见过著名作家王安忆,还有王安忆的签名,尤其他津津乐道的是,他与王安忆的“聊天”。在他索要签名的时候问王安忆:“写不出来该怎么写?”著名作家先是一蒙,然后意味深长地说:“你读读书”。他还要仔细问,就被别的粉丝给挤了出来。他确信王安忆是眷顾他的,因为表情上看得出来。于是好一阵子,只要周日休息,他都要骑好长时间自行车去上海图书馆写作,但常常都是,睡了一天,只字未写。吴娜说她也去过“上图”,不知道有什么讲座,手机也弄丢了,就再也没去过。我总是欣赏的听着,时不时迎合着微笑。我也紧张,生怕她问起我上海的事儿,我准备的谈资是“东方明珠”“上海滩”“许文强”什么的,不过还好没用上。吴娜说她来到这里就有了“洁癖”,好像觉得什么都不干净。这一点我从吴斌身上就没发现,可能吴斌住在一个上海遗落的角落吧!我们还约好了有空大家一起吃饭,这叫“半边”的老乡相聚,也是缘分。
我给吴斌起个外号叫“上海人”,他不高兴,真有点儿较劲。我就把这个外号给撤了,我知道,这对他有某种程度的伤害。
他去上海,是迫不得已的,他曾不止一次跟我讲过。每当心里不痛快,或者喝酒聊到过去,他都很详细地跟我讲他以前的生活。后妈给他生个妹妹,初中了筷子使的还不利索,平时,都是他妈喂饭。在一个桌上吃饭,只要有一盘带点荤腥儿的菜,那是肯定端到妹妹跟前的,任由她使不利索的筷子像吃饭一样的往嘴里扒拉。从来吴斌吃菜,要数着吃。因为,他不数,后妈也会帮他数的。两次夹菜间隔过短,也会被后妈批评:“吃这么多!”这个家庭,自然而然被后妈的规矩统治着。
吴斌职高毕业以后,干保险推销员。那次,在一起吃饭,他想破坏这个规矩。他开始连续吃菜,大着胆子夹妹妹看守的只供他们一家“那三口人”吃的带肉丁的菜。虽然他已经工作了,后妈对他有所顾忌,但他挣不到钱,后妈还是敢说他的:“好啦,别吃这么多!别人还吃吧?”吴斌装作没听见,透过后妈护住盘子的筷子,继续挑肉吃。后妈火了,这不仅是要破坏后妈的规矩,简直没把她放在眼里。“啪”的一巴掌拍在饭桌上:
“你妈的,没听见吗?”
“你骂谁的,”吴斌强烈反驳道。这就是后妈最不能容忍的,长大了想要挣脱。
“我骂你,你想怎么样,翅膀硬了,反了你了还!”后妈催胡子瞪眼睛的。
吴斌也“啪”地拍了一下饭桌。
他父亲——在所有亲戚眼里最“无能”最“委屈”的——后妈最得力的侩子手,“啪”的一巴掌,扇了他一耳光。这一耳光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远,是从济南的郊区到上海的郊区;近,即使回了济南,也不愿回到郊区的近。
吴斌到上海投奔他的堂哥。堂哥在一个小工厂打工,吴斌由于形象好没下过几天力,被老板提拔为销售员,这才渐渐恢复了“硬”的元气。
正如乔布斯所说,从A点看不到B点,但存在着必然的联系。谁能想到当年在上海开着小车的销售员,现在和我住在一起,而且整天被一直不如他的我,在数落!
吴斌很坦然:“你不用瞧不起我,你和我之间就一份工作的差别!”
“哎,就是这个差距,我有你没有,有的话赶紧还钱”我奚落他,他唏嘘着不搭理我。
在吴斌失意中的这段时间,我是帮他最多的人,倾其所有把我的“成功学”书籍给他看。他不屑一顾,压在他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上。那本书被翻开,反扣着,像张开翅膀的鸟,此刻被上面的重物压的很重,露出半点的翅膀更像只想飞而飞不动的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