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子饭菜,八个凉的八个热的,一盆汤,四瓶葡萄血液,一大桌子人厨子伙计姑娘老妈妈还有李碧春跟我,之前的我们从来不知道我们会有如此多的话题可以聊,各自的家乡,家里的人,甚至工作上遇到的不开心等等,上到了国家大事下到了家常理短。
姑娘们各自展露自己的才艺,有的琵琶弹琵琶,有的波古琴,有的翩翩起舞,有的吟诗作赋。
夜深了,他们都睡去了,我望着窗外星星灯火阑珊,风来了。
隔天张大爷来了,带了礼物是给李碧春的,包裹的很神秘,我猜想一定是特别贵重的东西,就也没多问给李碧春送了上去。
李碧春看着盒子精美而欣喜,冲着我笑一笑,让我替张大爷问好吩咐我下去。
楼下张大爷半扇着扇子喝着茶,一直眼睛眯着像楼上望着,不知道等什么,我傻愣着站着也不与他讲话,李碧春刚好两天他就过来凑热闹着实让人烦心,而李碧春看透了一些事情之后变得很从容很淡然,对张大爷而言毕竟是熟客了,多少都是让着面子的。
李碧春今天妆并没有仔细的画一翻,衣服也是随手拿了件披在身上。不过更是显得诱人。
“您来了?张公子。”李碧春客套下。
张大爷见李碧春大笑着:“几日不见姑娘浑身不自在,料理好家事特意拜访姑娘,姑娘可好?”
听这样的话就极度恶心,但是我的并不能讲话,得罪他我倒是不怕,得罪老妈妈我也不怕,怕坏了李碧春的想法。
张大爷边说着边从口袋里慢慢掏出一个精致的匣子,我猜一定又是什么贵重的珠宝,也没留意,他缓身站起露了个躬双手朝上递给了李碧春,问候着:“姑娘这是几日不见的歉礼,还请姑娘笑纳。”
李碧春连忙说道:“使不得,张公子名门世家,我本青楼女,怎敢接的起歉字。”
不接这张大爷不起,李碧春无奈下将匣子接过手中,手扶张大爷起来。张大爷哈哈大笑:“哪里名门,就算太子贝勒姑娘也接的起。”张大爷恭维了一番。
李碧春捂嘴笑了下,女人有时候不管多聪慧还是拧不过自己的虚荣心,出于好奇李碧春将匣子轻轻撬了个缝,顿时大惊失色连忙说道:
“张公子,这礼物我承受不起,您收回去吧!”
“咦?难道这不合小姐口味嘛?”
“是我没接触过而已。”
“那您不便试一试,或者就在您这放着之后遇到了喜欢的送与他人便是了,本就朋友想送毁了便可惜了。”
“那…那就暂时寄存在我这吧!”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看姑娘的表情确实有些不自然,上了果子两个人在一起聊天。
可见这几天李碧春对张大爷的态度缓和了很多,两个人就如同知己一般无话不聊,尤其谈论现在这个现状的时候,张大爷几次承诺要带姑娘做一次火车跟轮船,姑娘半推半就的说着,她是长这么大没出过北京虽然说见多识广却也止不住女人的好奇心,时间长了也就对张大爷产了一种依赖感。
这几天过去了,张大爷每天都来,也算是读书人文质彬彬的来多多少少想着花一样的带点礼物,李碧春说过几次别送了这些她根本用不到的东西,留着自家钱过日子,而他说不干净的金钱要送给最干净的人,姑娘笑了,这样的夸赞是唱戏的都想不出来的,李碧春也越来越热情了,我是眼看着她变了样子的。
这天傍晚张大爷带着秋雨来了,他说没带伞到店里躲一躲雨,还没等着我让便上了二楼自己口袋里还包着一瓶葡萄酒,他把酒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来看李碧春来的,这场奇怪的雨成了最好的借口。
“李小姐,我躲一会雨,刚好带着一瓶朋友在法国带回来的葡萄酒,您与我尝一尝?”
只见楼上窗户开了条缝,李碧春探了头见此收拾下头发没有正式的穿着从楼上走了下来,张大爷是熟客就没了那么多琐碎的程序。
“您看,这是酿了足有二十余年。”
“那起开,尝一尝这是不是能跳到肺腑里。”李碧春笑着说。
两人在烛光下喝着酒聊了起来,也没有上酒席,你喝一口他品一口的,一个时辰后两个人又醉了,这是他们在一起第二次醉,外面的雨越来越大,大的我听不清两个人所有的暧昧情话,不过我知道这一刻李碧春真的甜进了肺腑。
这天张大爷没走,我早就猜到了他不会走了,这几天的表现就看的出来这一切都是有着计划的,说出来是那么的不合诗意。
他跟着李碧春上了三楼,扶着姑娘一步一步的迈去,每迈一步我的心就莫名的痛了一下,可能是无意中想起了在狱中的汪先生和自己跟李碧春相处的时光。
关上了门,从窗户透着光反射的影子拉长了许多,外面的雨停了,我的耳朵恢复了,这算是一场戏又像极了恶意的祝福,我希望她是完整的,也习惯了一个人读着书时不时像楼上窗户扫上去一眼,看着一个人的影子晃来晃去,而这次变成了两个人。
在我心里仿佛这场雨都是张大爷伪造的一样,当影子里他亲吻她的时候雨就突然停了下来,当他脱去她衣服的时候雨又落了,还伴着雷声,雷声很大,那雷声一定是来掩盖着亲密声的,这一夜我彻夜难眠。
一本书翻了一半合上然后换一本在翻着,完全读不进去任何文字,脑子里就是一个画面,黑白的影子画。心是热的,热的喘不过气起来,直到鸡鸣了北京城。
天还没彻底亮起来老妈妈就上了楼,小心翼翼得问我:“孩子,张大爷是不是昨天来过。”
我手指着说道:“对,来了,在那屋子里。”
老妈妈啪一声怕着大腿,笑嘻嘻得说道:“好了,好了。”
然后匆匆下了楼,我的眼神是不屑于她的,想着老妈妈真是坏透了,不就是一些银子吗,还能高兴的跳起来,好像生了娃娃一样。
隔了一会老妈妈拿着新床单上了楼,坐在凳子上左顾右盼的看着楼上,还用耳朵听有没有声音传出来,我看了不惯就说道:“别听了,人家睡觉有什么好听的。”
“傻孩子,你以为我听呼噜声啊,妈妈在听银子。”
“呵!银子我倒是听出来不少,还看见了不少呢。”
“多少?”
“估计,得有个一千吧!”
“我的老天爷,一千?那你…不对不对,你一个小孩子怎么听出来的。”
“你管我,不信你看看张大爷下来第一件事回家,第二件事今天还得来,给姑娘带礼物,给你带一千银子!”我非常不屑。
“今天看紧了,要是有妈妈给你买新衣服。”老妈妈喜悦极了。
“我可不要,那钱!我不喜欢。”
“你耍什么脾气?妈妈知道,李姑娘谁不爱啊,但是啊,人得分命不是?去干活吧。”
听了老妈妈的话,收拾收拾屋子,扫了扫地,还没到早饭点就准备出了张大爷跟李碧春的早餐,坐在老妈妈旁边等两个人下楼,足足有一个时辰过后,张大爷才整理衣服下了楼,李碧春也跟着下来了,见到了我跟老妈妈,两个人都有些羞涩,老妈妈还没问他们俩,他们就异口同声的说了句:“昨晚喝的有点多!”
“嗨,这郎才女貌的是天大的好事啊,妈妈这心啊都开了花儿了,你看妈妈连夜做的油条,这豆浆都是热乎的,多吃点补一补身子。”
“张儿,你跟妈妈上楼换下床物!”老妈妈叫我跟她上去。
跟着老妈妈进了李碧春的闺房,之前还是很熟悉的,而今却如此陌生,就连胭脂都变了味道,老妈妈四处寻找着,终于在床下角翻出来一片血迹,它是那么的红艳似乎染透了整个怡红院,甚至一座北京城,将它拿了下来把新的换上,单单一个过程却让老妈妈骂了三次。
“哎呦,你麻利点!”
“哎呦倒了!”
“哎呦,你拽一拽边角啊!”
缓了过来神,跟老妈妈换了床物就下了楼没吃早饭就跑到了桌子上看书,一个字也没吭声,张大爷应了我的话吃了早饭就回了家,没过一会就回来,一手提着一个箱子,一手掐着一双鞋。
鞋当然是送给李碧春的,我想应该是刚好合适,是一双进口的皮鞋,样子很好看,洋人都穿这种鞋,一年四季都是。
箱子里当然是银子付给老妈妈的,我不知道够不够一千,有可能少了几十两又或者多了几十两,总之老妈妈收到了箱子没有比这更高兴的,从上倒下连一根汗毛都要恭敬一便才肯罢休,老妈妈的嘴可厉害的很,还如此与张大爷说既然热乎了就把姑娘给暖回来,姑娘可是二十年没见过火炉了。她的意思就是张大爷每晚都来,带着银子就是了。
还真是如同老妈妈所说,连续几天张大爷每晚都来,也陆陆续续带着好些银子,李碧春也愿意每天白天她都是虚度的,可能是把所有的笑声精力都留到了晚上,没了雷声雨声我就再也受不了,其实这几天跟张大爷说话少了,跟李碧春也是如此,有时候整整一天也说不上两句话,跟老妈妈说了不要在二楼看院了,回自己家租的房子去住老妈妈也没同意,即使这样也是刻意的换了睡觉的桌子,避开了那扇带着烛光的窗户。
就这样过了几天,怡红院赚了很多钱,李碧春也跟从新活了一次一样,见到所有人都说说笑笑,也少了文雅的香气,除了一张如水的脸蛋,她与其他姑娘我分不出了。
张大爷可能是钱少了,逐渐的来的次数就变少了许多,三天一次,五天一次,甚至至今已经十天没来了,我清楚的能感觉到李碧春一个人在屋子里盼望着,送去了饭闲聊几句我就下来,也不多说见她脸色越来越疲乏,是那种不能与人说的心事,当然她自然不会与我道起,直到过了许久,张大爷也不曾在来过
京城却发生了一件惊天地的大事,辛亥革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