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好了伤疤忘了疼
服装厂新来一个女工叫邵绮菲,年龄和秦淑影差不多。这人最大的优特点就是那三寸不烂之舌每天滔滔不绝,天文地理她没兴趣,她擅长“张家长李家短三只蛤蟆六个眼”的传闻逸事。每天中午,女工们边吃饭边听她的演说。这一天秦淑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杜烟柔。邵绮菲说,她和杜烟柔从小住邻居,二人从小玩到大,关系一直不错,据她说是无话不谈。她说她最佩服的人就是杜烟柔。“不论什么样的男人,只要她想要,没有得不到的。她的初恋比王心刚还帅……”邵绮菲像痛说革命家史一样痛说着杜烟柔的恋爱史,突然 “石映山”三个字将秦淑影的耳朵震得嗡嗡响:“不过她最爱的是她的大学同学石映山那个傻帽,但是……”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瞟了秦淑影一眼,而秦淑影此刻低着头在想:“杜烟柔和石映山果真不是单纯的同学关系,可是在大学谈恋爱也很正常,他为什么要否认呢?”只听邵绮菲又说:“可怜那个石映山,好汉无好妻,唉!”
“怎么,娶了个母夜叉呀?”有人笑道。
“娶了个冷血动物!还不如母夜叉呢。什么都不懂,连撒个娇都不会,更别提温柔浪漫了,她,她就不知道怎么做女人。”邵绮菲说着又瞟了秦淑影一眼,脸上挂着不友好的微笑,又说:“这种女人就不配做人家的妻子!”
秦淑影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呼地一下涌到了头上,她噌地站起来想反驳她:“你凭什么糟践我!”猛然想起自己之前并不认识这个邵绮菲,她也肯定不知道自己就是石映山的妻子啊,自己来这个服装厂打工,从来没有提过丈夫的名字。这时邵绮菲好像发觉秦淑影情绪的变化,说:“秦姐们,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啊?”
秦淑影摸了摸脸,果然有点烫,说:“好像有点发烧。”
有工友说:“不舒服你就请假休息休息吧。”
秦淑影摇了摇头说:“没事,一会就好了。”
邵绮菲离开的时候,几个女工小声议论:“那个杜烟柔可不是什么好货,不管家不管孩子,只顾自己吃喝玩乐,不过她也真有本事,看上谁,谁准跑不了。”
“那些男人也真是贱,明知她不是个好东西,却偏偏愿意上她的床。”
“那个石什么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淑影的心思无法集中在工作上,连续将两件衣服的衣袖上反了,被质检员斥责并命其返工,她只好称病请假回家。
她感到很累很乏,浑身无力,躺在床上不知为什么全身在发抖,连眼皮也在抖,想睁睁不开,想闭又闭不上。她想不通,他石映山为什么将夫妻间的事说给外人听,什么“冷血动物”啊,“不温柔”啊,“不浪漫”啊,都是石映山曾经损她的话,今天却从邵绮菲这个她根本不认识的人嘴里说出来,这是怎么回事?还有多少人知道他们夫妻的床笫之事?但是当石映山回来,她又什么也不想问了,她无须再问,连那个女人的少时伙伴都知道得这么清楚,可见丈夫和那个女人的关系到了何种亲密的程度!而他,却一直在欺骗自己说他们只是普通同学关系。秦淑影不敢想象,当他将两片棱角分明的嘴唇按在自己的唇上时,是不是还带着那个女人唾液?还有那双保养得很好的柔软而有力的手,说不定还残留着那个女人身上的某种物质,还有……秦淑影忽然想起,不久前她和石映山过完夫妻生活的第二天,就感觉下身痒得很,她还半天玩笑地说石映山是不是在外面拈花惹草带回病毒了。现在回想起石映山当时表情好像很不自然,难道他和杜烟柔真的……
十几天过去了,秦淑影就是不让丈夫碰她,石映山好说歹说软的硬的都不行。虽然秦淑影从来没有主动过,但是她还从来没有这样拒绝过他。问她“为什么”,她只有简短的五个字:“你心里清楚。”这天晚上石映山实在熬不住了,他要动粗了,他三下两下扯去秦淑影的衣服,将她压在身下。秦淑影一边挣扎一边说:“外面的女人那么温柔浪漫,你还要我这个冷血动物干嘛!”
石映山明白了,真是“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呀。但他同时感到很委屈,半年来他努力“改邪归正”,杜烟柔已经不骚扰他了,怎么秦淑影就知道了呢?有了这个污点,他的男子汉大夫还怎么当啊。他故作无所谓地说:“唉,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秦淑影被他的无所谓激怒了:“真是一对不知羞耻的狗男女,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反以为荣啊!”
遭到一向没被他瞧在眼里的妻子这般辱骂,石映山恼羞成怒,他举起枕头砸过去,骂道:“我是狗男女,你根本就不是女人!”
秦淑影翻身一躲,跌到床下。她哭道:“为了那个婊子,你还打我,你不是人,你这个骗子!”
石映山到女儿房间,把熟睡的女儿抱过来放在自己睡的地方,他从此就睡在了女儿房间,夫妻开始冷战。二人一个倔强,一个自负,又都有凛然不可侵犯的自尊和铮铮傲骨,谁也不肯让步,谁也不肯低头。性格决定命运,悲剧拉开序幕。
杜烟柔只是略施小计便如愿以偿,把石映山重新揽在自己怀中。自从那次她暗下春药之后,石映山不但再也不接受她的邀请,还骂她“卑鄙、下流”。自从和石映山相识,她还是第一次被他骂。但她觉得,为了那一夜,别说挨骂就是挨打也值了。
她现在越来越迷恋石映山,不是为了学业,不是为了职称,而是因为石映山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自己那个脑满肠肥的丈夫,越来越无能也就罢了,可他两个月前又中风差点瘫痪,生活虽然尚可自理,但却时不时因行动迟缓把问题解决在去厕所的路上。
裤裆可没有马桶那么宽容,闹得房间里臭不可闻。可把杜烟柔害惨了,她不得不像保姆和护工一样,和臭气熏天的排泄物打交道。这还不算,丈夫的脾气越来越大,动不动就和她发火,有时还摔东西。她和丈夫说想请个保姆照顾他,却被他断然拒绝,说什么我有老婆,为什么要让别的女人来照顾我。
杜烟柔满腹苦水不知向谁倾诉,她越来越想念石映山,石映山就是她的福星,在她每次遇到困难的时候都能向她伸出援手而且不遗余力。但是半年来她想尽了办法,石映山就是不理她,宁可守着他那个冷血的老婆无趣地活着。
这天杜烟柔逛街时遇到了多年不见的少年伙伴邵绮菲,听说她在最近在服装厂工作,就问厂里有一个叫秦淑影的人吗,她记得石映山说过秦淑影在服装厂工作,邵绮菲说有。杜烟柔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既然石映山拿不下来,那就转而进攻秦淑影。于是杜烟柔请邵绮菲吃了一顿大餐,给她买了一套衣服,请她帮忙如此这般。那个邵绮菲,“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使秦淑影糊里糊涂地将丈夫拱手送给杜烟柔。杜烟柔暗自冷笑:秦淑影,你这个乡巴佬,不光冷血,还很愚蠢,简直愚不可及,蠢到家了!她得意地对石映山说:“你可不是我从秦淑影手里抢过来的,而是她把你送给我的。”
就在石映山努力抗拒杜烟柔诱惑的时候,本应当成为他坚强后盾的妻子却和他发动内战,无形中成了杜烟柔的帮凶。杜烟柔就在石映山饥渴难耐的时候,向他伸出了救苦救难的杨柳枝。假如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那么任由荷尔蒙支配的男人智商肯定是负数。石映山放弃了半年来的坚守,他好了伤疤忘了疼。他像一只雄性黑寡妇蜘蛛,只听从性的召唤,而将命置之度外,明知欢娱后的悲惨结局,却还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于是以后的事就全在杜烟柔的掌握之中了。
一天,在欲仙欲死之后,杜烟柔伏在石映山的耳边说:“咱们结婚吧。”
“什么?”石映山一下坐起来,揉了揉耳朵,不知是以为耳朵出了毛病,还是被杜烟柔的气息吹得发痒。
“我想天天和你在一起嘛。”杜烟柔撒娇说。
“可是,我们毕竟都有家呀。”
“我们的家都已经没有爱情了。”杜烟柔嘟着嘴说:“有一个非常伟大的人说,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
“道德?”石映山心里冷笑,“你说什么是道德?”
“你说你想不想和我结婚?”杜烟柔不想讨论道德。
石映山不语,他想马上回家,起身下床。杜烟柔却不依不饶:“你说呀!”
石映山边穿衣服边说:“重婚是犯法的。”
“她都不让你碰她,你还舍不得离开她?”
“她就这一点不好,其他我没什么可挑剔的。”
“这一点太重要了,这充分说明她根本不爱你!”杜烟柔简直要歇斯底里了。
“你爱我吗?”往事又浮上石映山的心头:“当初我未娶你未嫁,我们还不是……”
杜烟柔一听他翻起旧账,不禁心头火起,但她克制住了。她顾不上穿鞋,跳下床,扑向正在穿外衣的石映山,搂着他的脖子说:“亲爱的,是我不好,我都向你道过歉了,以后这话别再提了。”
石映山想摆脱她,但她像粘在他身上似的,无奈只好服软:“好好好,不提。”
杜烟柔拉着石映山到床边说:“亲爱的,我太爱你了,你太有魅力了,咱们再来一次吧。”说着动手解石映山刚刚系上的扣子,石映山起身要走,马上又停下了,因为他听见杜烟柔说:“然后我告诉你秦淑影为什么不愿意和你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