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所学专业的缘故,读到关于林徽因的文章时,我总是特别关注描述她在建筑领域方面的内容。在浩如烟海的林文中,偏重谈到她的情爱世界的文章居多,谈她“太太的客厅”——如果不写这些,谁爱看呢?
不要忽略这一事实:林徽因是一位严谨求实的建筑学家。
1924年6月初,林徽因和梁思成踏上了赴美留学的旅程。命运跟林徽因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由于建筑工作涉及到野外考察、测量等,女性多有不便,宾夕法尼亚大学建筑系为管理方便,不收女生。
林徽因与梁思成商量后,改报了宾大的美术系,同时选修建筑系的主要课程。
林徽因思维活跃,富有创意,常常先画出一张草图或建筑图样,然后一边做一边改进,一旦有了更好的点子,前面的便一股脑儿丢开。等到交图的最后期限将到,即使在画图板前不眠不休地赶工,恐怕也来不及了。梁思成通常会在这时侯以他准确熟练的绘图功夫,把林徽因的草图变成一张整洁、漂亮、能够交卷的作品。
他们在建筑事业上的分工与合作,在这一时期已初具雏形。
儿子梁从诫也在回忆文章中这样写道:“母亲在测量、绘图和系统整理资料方面的基本功不如父亲,但在融汇材料方面却充满了灵感,常会从别人所不注意的地方独见精采,发表极高明的议论。那时期,父亲的论文和调查报告大多经过她的加工过色。父亲后来常常对我们说,他文章的「眼睛」大半是母亲给「点」上去的。”
从1930年到1945年,她与梁思成共同走了中国的十五个省,两百多个县,考察测绘了两百多处古建筑物,获得了许多远溯唐宋的发现。很多古建筑就是通过他们的考察得到了世人的认识并加以保护,比如河北赵州石桥、山西的应县木塔、五台山佛光寺等等。长期野外工作,抗战期间的颠沛流离,早年患有肺疾的林徽因,病情不断加剧,最终恶化为肺结核。
梁思成说过:“林徽因是个很特别的人,她的才华是多方面的。不管是文学、艺术、建筑乃至哲学她都有很深的修养。她能作为一个严谨的科学工作者,和我一同到村野僻壤去调查古建筑,测量平面爬梁上柱,做精确的分析比较;又能和徐志摩一起,用英语探讨英国古典文学或我国新诗创作。她具有哲学家的思维和高度概括事物的能力。”
1937年,沈从文因爱着妻子的同时也爱上了高青子,写信给林徽因倾诉自己的矛盾和痛苦。林徽因在回信中谈到自己对于爱与理性的态度:
“你希望抓住自己的理性,也许找个聪明的人帮忙整理一下你的苦恼或是‘横溢的情感’,设法把它安排妥帖一点,你竟找到我来,我懂得的,我也常常被同种的纠纷弄得左不是右不是,生活掀在波澜里盲目的同危险周旋,累得我既为旁人焦灼,又为自己操心,又同情于自己又很不愿意宽恕放任自己。”
她建议沈从文去找金岳霖谈谈,“他真是能了解同时又极客观、极懂得人性,虽然他自己并不一定会提起他的历史。”
她清楚爱的美好,也明白不受理性制约的爱情的危险。她了解这一切,因此不会任凭自己被情感左右。
1955年4月1日,林徽因因肺疾去世。金岳霖送挽联:“一身诗意千寻瀑,万古人间四月天。”
“四月天”,取自林徽因一首诗的题目《你是人间四月天》。四月天在西方通常指艳日,意味着丰硕与富饶。
林徽因的一生,当得起这样的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