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讨论这个问题之前,我们先来读一道唐人刘禹锡的五绝《乌衣巷》——
朱雀桥边野草花,
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
飞入寻常百姓家。
人们都说这是一首怀古诗,感概古迹的凋零败落。我以为不然。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诗人首联两句就写了花和夕阳,花和夕阳都是美好的。花之美自不消说,夕阳之美有诗为证——“夕阳无限好”。既然都是美好的,自然与凋零败落扯不上关系。则这道诗不是怀古诗就很明显了,应该是另有所指。
古人作诗,喜欢用隐语。又说“诗不可训,训则俗矣”,意思是说诗的隐意是不能够明说的,如果明说了,则高雅的诗立刻就变成俗物了。这样看来,《乌衣巷》这首诗不是怀古诗也很明显了。
那么,这首《乌衣巷》到底意指什么呢?
让我们再来看看这首诗的写作手法。诗人首联写了花和太阳。写就写了,可他偏偏又写野花、夕阳——从诗的格律来说,他可以用“草木花”和“日辉霞”的——可见这两句的中心全在“野”和“夕”二字。野花美则美矣,不如家花之雍容华贵;夕阳美则美矣,可惜“只是近黄昏”。后两句主要写燕子。可是这燕子明明是眼前所见,诗人偏偏写“旧时”,可见诗人用笔之曲折和寓意之深刻。
再结会古人喜欢隐语的习惯,他们喜欢用花来比喻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用燕、莺等来比喻男女间的情爱,则这首《乌衣巷》的意思就立刻明白了。如果用现在的话说出来就是:
一天黄昏, 我在珠雀桥边邂逅了旧情人,她已徐娘半老。但她在夕阳的辉映下,还是那么美丽动人,只是穿着粗布衣服,略微显得有点憔悴。想当年,她也是富贵人家的千金,极尽幸福。我曾经对她那么痴迷,想尽办法去追求她。可是她却偏偏离我远去。如今,她为什么成了普通的农妇了呢?
这是多么令人感慨的事情啊!是宛惜,还是幸灾乐祸?诗人没有明说,给人留下了无限的想象!
——这就是诗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