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虎口未能脱险,也谈规则

老虎又上头条了。姜昆在春晚舞台上刚卖力说完打大老虎,宁波动物园的老虎也一命呜呼,随之一起的,还有虎口下没能脱险的生命。

一时间舆论哗然。有同情遇难者的,有同情被毙命的老虎的,也有两者踩之的。更有将故事试图说完整,包括假想这遇难父亲是否喝了酒,又是否遭遇什么令人同情的故事?是怀着怎样的侥幸心情,又反应了小人物什么样的悲哀等等。

我的看法,抽丝剥茧还原事实最基本的脉络。

现象与结果是,一人出现在野生老虎散养区,被虎袭击致命。

接下来的相关问题是:他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伤亡?谁的错?谁负责任?如何善后?

他是游客,不是动物园工作人员。如果非要讲故事,才需要提到,他是一位普通外地打工者。

既然是游客,则不应出现在野生动物散养区。为什么他去了?因为想逃票。换言之,因为不想通过正常购票程序进入动物园。

为什么进入动物园要购票?因为你在享受服务,在开阔眼界,在拓展学识,在愉悦孩子,在享受这种付出下的满足感。社会上有些东西是免费的,比如空气,但很多都是有成本的,比如去动物园或者去餐馆。动物园营造和维护需要成本,这种成本以及供需博弈最终体现在票价上。

问题是,为什么遇难者要逃票呢?如果不逃票,就不会想到走这条路线,也就不会出现意外了。

媒体揣测,因为票价对他而言贵,而他穷,舍不得这笔钱。斯人已去,无法再去揣测其真实动机。可能性太多,比如不一定付不起,实在掏也可以,但就是觉得票价定价高,总价贵。也知道逃票危险,掂量着觉得孩子不需要冒险,但自己可以冒险。也许还想着,冒险成本无法摔一跤或者被抓住补票,这也无妨,补便是了。何况被抓只是概率呢?

这决策是个理性决策啊。掂量好成本收益,觉得可行。但却输在信息不对称,也输在知己不知彼。或许不知这条路线要经过老虎区,又或许知道但低估了对手的凶狠劲,又或许高估了自己的幸运指数。

好嘛,老虎发现活物,主动捕食,这是天性。人因贪或赌,误入虎口,这是天性。虎口之下奋力求生,这也是天性。老虎闻枪更暴躁发狂,也是天性。一场天性之冲突,酿成祸端。

可人类主宰社会啊,人的生命没了,必须还要多问几句。为什么最终没能脱险?动物园是否抢救措施不力?动物园为何不投其他活物以转移老虎注意力?这是可发掘的话题,可以问责动物园的意外情况处理预案是否合理,运行是否到位。但是否一定能救回人?这还是未知数。子非虎,安知虎在想什么?

如果能有人半路阻止这人就好了呀!所以问题是,在这个逃票路上,在翻入老虎区时,动物园警示标志是否明显?是否让所有识字不识字的人,都明白危险含义?

除开上述两点,还要再问责动物园就不甚合理了。

肇事者也有责任,即老虎。人类闯了禁地,教训即可,毙命作甚?但问题是人虎跨种群之规则没建立过,何况人类将其抓到动物园关起来,也未必经过它自身的认可。没有先例,无从怪责。不过听闻老虎已被击毙,这只能反映了弱肉强食。

围观者呢?有呼救之责,无救助之责。可怜的人呢?孩子可怜,家人可怜。

想劝的是,何苦逃票?纵然票价贵,不去是否可以?多攒一段时间的工资是否可以?

你难道不知人类社会错综复杂,没有基本规则则无从和平高效运转?

你难道不知人出生之初始分配不平等已经历千年,今日之中国需我们靠知识、创造与运气才可分一杯羹?

你难道不知道勿以恶小而为之的古训,实质是苦口婆心驯人之天性,以教人与人友好相处?

斯人已去。可叹!可怜!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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