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我们这里叫端阳。
农历五月,农活已经很忙了。端阳雨下过一阵,端阳水涨起来了。田里的苞谷趁着这雨,借着这水的势头,一天一个样地往上窜。
跟着疯狂窜着的还有苞谷田里的野草,三两天之间,满田就看不见黄土了,只有绿绿的颜色。而且那草的长势,似乎争宠似的,眼看要高过苞谷苗。
头道草,二道草,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薅。圈里的猪儿吃不赢了,就趁着晴天的早上把草薅倒,让太阳晒枯。
偏那野草的生命力极强,似乎要和农人的汗水作对,死死生生,倔强地抵抗。
本来可以买农药,好像有那种只杀野草不死苞谷的,兑水喷洒。但这不像地道农人的路数和做派,而且自己种的粮食,主要是自食或者喂猪,农药毕竟是有残留的,除非万不得已,是没人愿意偷这个懒的。
让人欣喜的是,洋芋已经可以刨新了。
我们这里是二高山,比低山要晚一些,每年的端阳才是洋芋刨新的日子。提着小篮,拿把燕尾锄,小心地拔起已经半死的洋芋芜子,三掏两掏,大大小小的洋芋便滚出来,蹦蹦跳跳,像顽皮的小孩,水灵灵地到处跑。
到了初三,就是再忙,也要去赶个场,买点好吃好喝的。如果有女儿女婿没出门打工,就打个电话,嘱咐带上外孙回来过端阳。不论大小,总是个节期,老的心疼少的,少的探望老的,一年上头总得有这么几个日子。
原来是赶场打铁,一天到黑。现在走路的少了,大多都要坐赶场车,清早喇叭就滴滴响,赶个场回来还赶得上中饭。
在街上转一转,菜市场里割点肉,苞谷酒厂里打点酒,豆腐坊切两块豆腐,水果摊上买点稀罕果子。有人摆了大捆的艾蒿,也要去挑一把,回来供在香火上,插在大门旁,甚至给耳朵上别一点,头发上插一点,辟邪祈福。
初五是头端阳,也是最隆重的。街上依然热闹,比平日要拥挤得多。满街的喇叭响,店铺里各种广告声音格外嘹亮。鞋子20一双,30块钱两双,袜子10元三双,大降价,大甩卖,满满的套路感。
到了中午各各回家。该来的客人也来了,小孩子把节日的气氛渲染得有模有样。兑一碗雄黄酒,拿把刷帚,屋前屋后洒,据说可以驱蛇,和过年藏秤的习俗目的是大体相同的。山里多蛇虫,或许真的是因为这些做法,进屋的还很少听闻。
蓼叶包的粽子煮出了清香味,剥开深绿的蓼叶,露出牙白色的糯米芯子,一只碗里躺三四个,撒上白糖,递到每个人手里。
这香喷喷的粽子,大多是买了糯米,山里打来蓼叶,头天晚上自己在家包的。别看简单的包粽子,还颇有些门道,若是粽叶或麻绳捆得不好,水里一煮就会散开,或者煮不结实,那味道就差太远了。
也有的懒得自己动手,就从街上买来包好的,一块五一个,省掉许多麻烦,煮得香喷喷的,只是少了些动手的乐趣。
由于年初的影响,今年不少人还没出去打工,村里的人比往年要多,显得这个节日比往年都热闹。
过了头端阳,还有十五二端阳,二十五末端阳,一样都要接客回家,只是比起头端阳来,没有那样隆重了。
今年端阳假连上周末,有三天的假期。过了端阳,我们想出去走走,到附近的地心谷去看看,顺便带一直在家里上网课的小神兽放松一下,准备月底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