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毕的我正要爬上大床睡觉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丁零零的吵闹起来,“谁呀这是”,我嘀咕一声,随意滑下接听。
一个清冷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是我。”我把手机从耳边拿到眼前,仔细一瞅,才看清楚来者何人,重新放回耳旁,听见的依旧是他平静的呼吸,源清,一个从我的世界消失好几年的任性家伙。
“什么事儿啊?竟要劳烦您这大忙人在大半夜的扰我清梦?”我对他的不满可以数出一整条街,语气自然不会好到哪去。
“我回来了,刚到。明天晚上,有时间吧?”
又是这么平静的语气,仿佛所有事儿都不是事儿一样,永远波澜不惊,我一听就怒了,对着话筒大喊:“没时间!”
“我等你。”源清好似没听到我的话,又好似带了些许无奈,说完就挂了,不给我任何机会再挣扎几下我对着黑屏的手机翻白眼,哼,挂那么快,你让我再矫情下会怎样嘛!
一夜安稳,一天纠结,我终究还是踩着夜幕出了家门口。
在铺满蓝色水泥的尽头早早站着一个我早已熟悉透的背影,在路灯的照耀下铎上浅淡的黄色光圈,显得轮廓分明的人多了一分温暖,少了一丝冷硬。
许是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身来,看看我又看看腕表,轻笑着调侃:“这回倒是挺早的,我还以为我得等上好一会呢。”
我甩了他一个白眼,“说什么呢你!”最看不惯这种揭我老底的人了,尽管说的是事实,那也不行!
“走吧。”他话说得很轻,一如既往,好像从未离开一般,我跟上他的脚步,望着走过无数遍的路,突然感叹,“路早就不是以前的路了。”
“人还是以前的人,这样,就很好。”源清突然抬头望着夜幕,“这是不是有点早,仲夏的星星来的依旧这么迟,以前我们走到这的时候,星星都点点地洒满了。”
我嗤笑一声,“那还不是我的功劳嘛!”
那时还在上学的我们,每晚都会抽空来到这里走这条小路,漫无目的地走,走到尽头了,便随处绕进其他小路,继续走下去。我们也曾玩笑道,或许,这样走着走着,就白头了。
而之所以说如今还见不到星星,是因为那时的我总会磨磨蹭蹭,吃完饭了刷会碗,洗完澡了搓衣服,作业多了还要写完整,总是得耽搁很久才能出门,而到那时,夜色已渐深,有星自然没有什么稀奇。
回想起以前,猛然觉得源清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因为的我是或早或晚不定时出现的,他为了不让我等他太久,只好总是早到。面对经常性的长时间等待他总是能有超凡的耐心,偶尔等了我几个小时,我给他道歉,他也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没事,你别挂在心上。”……凡此种种,我是该考虑给他颁发张好人卡了。
“喂,你怎么,都不给我打电话,也不发消息,现在QQ微信加的人多了,就忘了我了是吧?”源清不满地开口,我吐吐舌头:“你发给我了吗?胡掐!半斤八两好吧!”
以前我家里还没有电脑的时候,源清就已经把键盘换了N多个了;等我拿到一台设备落后的小灵通时,他异常兴奋,给我注册了QQ号,加了他的号,刚接触打字这种神奇事物的我找字母找的快瞎了,好半天才能回复他一句,两人就这么用光速和龟速在网上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话匣子一旦打开了就关不上。在那个QQ不能发照片不能发语音不能看动态的时候,这种纯聊天倒是陪着我度过了不少时光。只是后来,设备越先进,功能越多,好友越满,当初那种一拿手机就迫不及待想找人聊天的心思却没有了,即便是当初有几百几千页聊天记录的人,也成了安安静静躺在列表里装死的植物人。
我指着前方一片黑漆漆的空气就开怼,“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这么任性,在高考前突然决定放弃所有努力,提前进入社会大学实习,高考谁没压力啊,你说放弃就放弃,你高中三年不白瞎了嘛?一言不发就收拾包袱走人,你问过我意见了吗?我同意了吗?这么任性我活了二十好几还第一次遇见,你就一奇葩!无可救药!现在还怪我不联系你来了?我不抽你一顿就算便宜你了!”
“是是是,你说的有道理,可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总不能再参加高考吧?梁静茹可没给我这勇气,我怂得很。”他平静地说着,一抹不清晰的笑容挂在唇梢,“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一切都挺好的。”
“行吧,你乐意就成。”看见他一脸平静,我攀升的火气才慢慢降了下来。总归,万事莫强求,船到桥头自然直,随心就好。
散步后回家的时候,收到源清发来的消息,说是约了以往几个关系好的同学明儿晚上聚聚,我一听乐了,很快应承下来。
因为从家里到约好的地方有一些距离,我们于是赶早出发,不过,民以食为天,反正赶早了,那就先去吃晚饭垫垫肚子。
所到的餐厅是源清带我过去的,很文艺,到处摆放着鲜艳欲滴的玫瑰花,静谧地安置在做工精致的小巧花瓶里;墙上壁画充满了艺术气息,手绘的田园风也扑面而来;每张桌子上都挂着昏黄的灯火,给人一种朦胧的唯美感觉,灯光透过桌面的餐具,使得高脚杯也熠熠生辉。
我们在舒缓的钢琴曲中就坐,我从一旁的书架上抽下一本典故,慢慢翻页,“先前我怎么就不知道有这个地方呢,这么好的地儿,真是让人由衷感到愉快啊~”
源清依旧风轻云淡地笑笑,“你喜欢就好。”
不过,或许这么好的地儿不适合此时此刻来,因为就在我沉迷于周身美妙环境的时候,一时失控,竟然忘了时间,等匆匆赴约时,吵闹的包厢里人已全数到齐,唯独我俩很不给面子,姗姗来迟。
这群小崽子看到我们一块过来,一个个笑得不怀好意,吹着口哨瞎起哄嚷嚷,“小两口感情不错啊!约会去了吧,都忘了晚上这聚会了都。”
我快步走过去,抄起沙发上的抱枕就往一人身上扔,“瞎胡说什么呢!”世界和平即将结束,我又拿起两只抱枕准备往他们身上扔,报复报复这群坏小孩。
“呀,赶紧地,”班长扑过来抽中我手中的武器,“你们这俩迟到的小朋友,赶紧的自罚一杯,不喝这数可就不算完啰!”
我看着摆在眼前的酒杯,豪气四射:“喝就喝,谁怕谁呀!”岂料还没伸手,冒泡的冰啤就华丽丽滚入了源清腹中。
这下不妙,刚刚熄灭的八卦火就顺理成章地迅速重生、燎原,“还说没什么,这酒都不舍得媳妇儿碰,源清,要不要这么护得紧啊?”
虽说以前上学的时候就已经听惯了这样的玩笑话,但时隔多年,他们依然没放过我们,而我也没有长大了懂得沉住气,还是忍不住地想去澄清。
却见源清像个没事人一样坐下,我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坐在他旁边质问他:“你怎么也不跟他们说清楚?”
他迟疑地转过头看着我,挑眉,“要说清楚什么?”
我猛然发现他的黑色瞳仁里印出我的轮廓,心里咯噔一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想遁地而逃,“解释清楚啊!他们这么误会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的清白我的名声都打水漂了诶,我还要不要找男朋友了?”
“误会什么?”他优哉游哉地从桌上的拼盘里捡了颗小番茄扔进嘴里咀嚼,完全不把这玩意儿当回事儿。
“误会我们在一起了啊,误会你是我男朋友来着。”我声音越来越小,突然没了底气,但越看越觉得他在装愣,要么就是脑子坏掉了。
“嗯?我们从刚刚到现在不是一直在一起吗?还有,我们什么时候,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了?”
这下我就真的懵了,“什么什么时候不是了?什么时候都不是啊!”这人果然是脑子秀逗了吧。
“你不是文科生吗?懂不懂什么叫默认?”他挑眉,一脸看傻子的眼神盯得我毛骨悚然。
默认啊?这倒有种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意味,绞尽脑汁想以前的事,貌似他面对这么不好笑的玩笑,不管是追打是回怼还是其他什么反应,就还真的没否认过,这家伙打的什么算盘?默认了?那也不行,他同意我还不乐意了,况且我又没默认什么。
思量及此,突然发现好像掉坑里了,唉,关键时刻连自己都不靠谱了,卡壳的脑袋瓜转不动了,要不就先遛了吧。
“你打算去哪儿呢?”源清戏虐的声音在脑袋瓜上方轰得炸开,“你知不知道,我们刚刚吃晚饭的餐厅是间情侣餐厅?”
诶诶诶诶诶?!“我……”可以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啊!重重地拍了一下脑门,怪不得餐厅里满世界的玫瑰,刚刚还很开心地“夸”了那地方好,这不是在给自己挖坟墓吗?不行,常言道,输人不能输阵,气势要做足,把装傻充愣精神贯彻到底!
“我是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再说了,那不就一餐厅嘛?谁说去情侣餐厅的就一定得是情侣?”
“去女卫生间的是不是得是女生?”
“你这不废话嘛?男生去了简直就是耍流氓好吧?”
“很好,”源清点点头,似乎很满意听到的答案,“同理可得懂不懂?”
“懂啊,同理可得,去情侣餐厅的一定是情侣嘛,对不对?”小样,欺负我是文科生吗?同理可得、举一反三这种小儿科,肯定懂的好不好?
“嗯,很好,同学,我接受你的说法。”源清把指尖的果子一口塞进我嘴里,自己的嘴角却咧得合不拢了,我径自望着他,惊愕得久久不能回神,除了坑爹队友,自己神坑也是很让人呕血的啊!
我被这么庞大的信息量刺激得想装死,面对老同学的起哄和祝福只得讪笑,老天爷,好想睡会觉,或许一觉醒来就会发现我在做梦了对不对?然而事实胜于幻想,我的暴吼也仅此于声带以下,拜托,我不要面子的啊,吼了人还不把我当神经病了!
我陷在自己的思维里不得动弹,连回家时并肩走我都有点懵,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大块头,突然想抽他,你个死变态闷骚男,喜欢那么久了也不挑明,怎么不直接闷死算了!还这么腹黑没良心,那么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给拐跑了,说好的仪式感呢?
我停下脚步,紧抿双唇看着他随我停下,问我怎么了,我傲娇地转头,“你都不用表白的啊?一点表示都没有,默认就完啦?作为一个活了那么久见过那么多次表白的女孩子,,我表示不能忍。”
他一下子笑出声,把我的脑袋掰过来正面看着他,“源清很喜欢很喜欢现在正站在他身侧的女孩,想跟她过余生,想好好照顾她,不知道她答不答应?”
我哈哈大笑,傲娇地扬起下巴,“说好了啊,以后你主外,你主内,我只负责玩。”
“可以,都依你,”他的大手掌揉着我的头发,眼神里流光溢彩,“你喜欢就好。”
于是乎,我那个认识了十几年的竹马在任性离开又突然回来的两天内,挖了个大坑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智商掉线的我骗了进去,成了我的合法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