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狼传说
远离人间烟火
不求世间予同情
浪迹天涯 孑然远行
那是追逐流浪的宿命
微笑着掠过
不似曾来过
(一)
终于,天哥缓缓的抬头示意他们都坐下,缓缓道:“你们一定在想,为什么我会如此了解淼焱族的一切,”他自顾自继续说道,“其实我就是淼焱人。”
天哥仿佛又回到了十六岁的那一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远处,身临其境的讲述着他那尘封了太久的故事,像是要把承装了一生,满肚子的故事和满腔的话都在这一刻倾泻出来。
(二)
那个时候,天哥和家人都住在天山一带,淼焱族的人都很独立,16岁成人就意味着完全独立,就可以为自己的人生做任何决定。当时,年少轻狂的天哥总有种想远走看看外面世界的冲动,想知道天地究竟有没有尽头,是不是真的有天涯海角,这个世间到底有多么深远。
就在天哥16岁那年,过完生日,天哥告诉家人他要下山游历闯荡。尽管家人有些不舍,但他们是不会阻止已经成人了的天哥做出任何决定的。
任何尝试都是收获的种子,只是临走时父亲提醒天哥觉得闯够了,就回来成婚,且不可在外面的世界动了感情。
那个冬天下着雪,刚刚成年的天哥在空寂的野郊外,迎着漫天的大雪在风雪中狂奔,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会,那种铺天盖地肆狂的阵容让他格外兴奋。与天地同行,日月山地为伴,很快,天哥就爱上了这种感觉,那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像是漂浮到了世间之外,把一切微不足道的烟尘俗事都踩在脚下弃之而去的感觉。
他只带了一杆猎枪、一个放大镜和父亲给的一些干粮便独自离开了天山,穿过山林走在荒野戈壁上。风呼啸着吹过,远处不时传来几声狼嚎,偶尔有只雀鸟低低的飞过,或者是野兔从眼前跃过,还会不经意的看到一些很奇特的石头。
运气好的时候,他打到几只山鸡、麻雀或者野兔,用放大镜点燃干草和狼粪就可以吃一餐野味烧烤。有时候打不到猎物也能找些野菜填饱肚子,尽管有些苦,但他依然觉得很开心,自我解嘲说这叫体验生活。世间总是得失平衡的,为了体验这么美妙的人生境遇吃点苦头又算得了什么。天哥兴奋之余,暗自庆幸人是杂食性动物,吃肉吃草都可以活着,就当做这也是老天对人类的眷顾,还有什么不满足呢?人贵在知足,快乐需自足,这简单道理却有谁真的能懂?现在的人们大概都不知道,原来活着居然可以这么简单吧,只要依仗着大自然和自己动手动脑就完全可以填饱肚子,活下来。
(三)
不知道走了多久,天哥路过许多地方,但不论走到哪里,他都只是游玩一番便离开,从没有想过停留。
直到那一日,天哥经过一片沙漠后,就看到一座小镇座落在茫茫弋壁的之中,一边与沙漠相接,显得有一些孤独,但很宁静也很和协的样子,幼年的天哥忽然感到一阵惊喜,像是已经找到了内心极度渴求的淡泊,他决定要在这个小镇停留一阵子再启程。
于是,他便在那里搭了一个草屋落脚。傍晚,他沿着小镇里那条唯一的马路散步,看夕阳西下,人们的笑语随着风忽远忽近时起时伏。在这个小镇里他尤其喜欢镇子周围那据说是为了防洪而修设的一道低低的墙坝。大概是太久的缘故,坝墙上已经长出了一些稀疏的草来,天哥就喜欢在那里迎风而立,极目天穹,可以纵情四顾,四野空空让人心旷神恬,原来,什么都没有就是一道很美丽风景线。
(四)
天哥每天都会散步来到小镇东边的一处为了防洪筑起的坝墙,他总是坐在同一块地方,尽情的领略这别致的风情,有时候吹吹笛子,让心情随着旋律在风中跳跃,悠远。不经意间,天哥发现就在他经常坐着的那里不远处,常常可以看到一个总是穿着淡蓝色衣服的女孩。每当夕阳西下的时候,她总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专注的看着远方,像是融在夕阳画里的一处景点。
她的神情总是那么恬淡安静又透露着些清纯与傲岸,仿佛是从天而降的天使。清风中,郊野中,坐落着她柔弱、娇小的身体,风吹动着她的衣衫,让人忍不住会去怜惜。但她的小脸却始终倔强傲然的迎着清风,欣赏着那落日夕下播撒下的金灿灿的华丽。
她常常都会来,直到夕阳将要隐褪她才站起身来,踏着落日的最后余晖走进离坝墙不远的一个大院。每每这时天哥总是默默的目送她回去,天哥觉得在关上那扇桔红色的大门时她有向他看一眼,觉得她在欣赏夕阳西下的时候,也在欣赏他的笛声,尽管她看向远处的目光那么专注。
不知道是不是太贪恋这道风景线的缘故,天哥居然久久都没有离开这个小镇。反而简单的装饰起那个草屋并做些淼焱族的特色餐点来卖,傍晚还是沿着那道街散步来到那段坝墙,每天他都会去坐在同一块石头上看夕阳,听风声,欣赏着那道风景。也会偷偷的多看几眼那个出尘脱俗的身影,望着那扇总是在夕阳西下之前隐没那个身影的桔红色大门发呆。
(五)
那一天,天哥又坐在坝墙上吹着笛子,清爽的晚风吹动着天边的彩霞,天哥吹得格外动情,优扬婉转的笛声在空气中伴着晚霞与清风飞舞漫延。
夕阳不舍的收起最后一道金光的时候,坐在不远处的蓝色衣服的天使般的女孩才站起来,她冲天哥微微一笑转身走上回家的路。天哥受宠若惊的居然忘了继续吹响嘴边的笛子。许久才回过神来,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他提起笛子大步追上前面的“天使”。
“不早了,让我送你回去好吗?”天哥鼓足了勇气道。
“天使”回过头来看着天哥有些紧张的样子微微一笑道:“嗯,谢谢,其实很近的。”
天哥得到她的准许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只是微笑着默默的走在她身边不远的地方,小心翼翼的,不愿离太远,又不敢靠太近。
(六)
再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会互相打招呼,并肩坐在坝墙上吹风,看风景,也会谈论些什么,或者看着同一片风景偶尔很默契的相视一笑。女孩告诉天哥她叫安素凌,她也喜欢这片宁静的风景,有辽阔的视野和清爽的晚风。
有天哥送,现在素凌每天可以坐到更晚一些。常常都是踩着夕阳的最后一线余晖,天哥才送素凌回家,然后看着她关上那扇桔红色的大门,自己才离开。
有时候素凌邀请天哥去她家里坐,或者一起吃饭,天哥总是很有礼貌的和素凌的父母款款而谈,由于天哥见识广泛,而且很有礼貌也很有教养,素凌的父母也都很喜欢天哥,俨然已经把他当做准女婿了。
素凌没有课的时候就去天哥那边帮忙卖餐点,然后一起做饭吃,傍晚两个人便一起散步到大坝,然后沿着大坝选一处视野广袤的地方并肩而坐,吹风,赏景,再谈着些轻松快乐的话题,天哥跟素凌讲很多新奇的事情,总能逗的素凌娇笑不已。
每天素凌要去散步的时候,天哥一准按时就在门外等着她了。
(七)
一日,天哥匆匆打理了一下他那间简陋的草棚,又吃了点东西就像往常一样来到那扇桔红色的大门对面不远处的块大石头上蹲下,然而,七点,七点半,八点……九点半,直到太阳完全沉下去了,天哥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等到素凌,就算素凌有事不去散步,也会出来告诉天哥一声啊。
那天,天哥也没有去散步,只是一直蹲在那块石头上依然期待的盯着那扇门,直到点点星辰取代了所有霞光,直到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直到亮起的灯又一盏盏被关掉,只剩下星星还寂寥的闪烁着。天哥才站起身来拖着已经麻木的双腿在那扇大门前徘徊了很久,隐隐的不安让他有种冲动想要进去问个究竟,但是都已经这么晚了……
这样想着天哥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八)
第二天,天哥有些恍惚的卖了会儿餐点,素凌也没有过来。下午,天哥一早就守候在她家门前了,紧盯着那扇大门,可那扇大门却始终都没有打开,天哥越不安起来。
那夜,他就一直守望着那扇大门直到天亮。
第二天,他决定要去问个清楚。他来到门前,正要敲门却正好迎上素凌的弟弟——雷子背着书包走出来。
天哥急忙上前问他素凌的事情,雷子告诉天哥,素凌生病了,现在送去附近的一个大些的城市看病了,现在还在住院,不过问题不大了,估计明天就会回来。
天哥听完就急忙忙走开了,他向着大坝走去,大概再冷静的人也有慌乱的时候,天哥就在大坝上走来走去,心急火燎的等着素凌回来,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天哥又在坝墙上坐了一晚,这一次他不是为了看风景也没有心情看风景,只是很烦乱不安坐在地上盯着那扇桔红色的大门发呆。
直到第二天中午,一辆车停在了那扇大门口,看见素凌从车上慢慢走下来,还是一席清爽的淡蓝色,天哥感觉得到她苍白的许多。不过心中那块心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一直目送她进去。天哥却没有迎上去,只要看到她没事就好,只要确定她没事,其它的都不重要。
天哥默默的祈祷着,希望她早些好起来,大约到了下午时分,天哥才转身回去。两天没有卖餐点,他也两天没有吃东西也没有睡觉了。天哥随便找了些东西吃,然后打了几桶水冲了个凉,洗去一身疲惫。
(九)
那天回去,天哥没休息多久又匆匆出去了,他还要去等,不管素凌今天会不会来,他都要去等,她还那么虚弱,如果她出来一定要有自己陪着,他才放心。
天哥又蹲上那扇大门对面的一块石头,其实他并不是想素凌出来,他更希望她好好休息,她还那么虚弱,天哥看了看表,准时七点,门开了,是素凌。看她略显苍白的脸在风中显得更加憔悴了,天哥连忙迎上去没有说什么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
素凌冲天哥浅浅一笑道:“对不起,那天我没有来。”
“笨蛋,今天你也不应该出来。”天哥怜惜的说着。
“还说我,你才比较笨。”一定是雷子告诉她天哥整天守候在这边的事了。
天哥心照不宣得看着素凌憨憨的笑。
素凌见他那样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瞪他一眼就向大坝走去,天哥连忙赶上去陪在她身边,好像生怕她再出什么状况。天哥真的怕极了那种只能担心却又无力的状况,天哥暗自决定要保护她一生一世,绝不允许她再出任何状况了,却早已将父亲的嘱咐忘得一干二净了。
“好些了吗?”天哥回头关心的问素凌道。
“嗯,是有些贫血,没事了。”
“笨蛋,还敢说没事,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出这么大状况。”天哥心疼的埋怨她道。
“有你这样安慰病人的吗?”素凌不满的反驳。
“要不然怎样?以后多注意一点,身体那么差劲。”
“知道啦!你以为我喜欢生病啊?”天哥见她有些愠恕的样子已经又像往常那样健康有活力了,虽然霸道蛮横了些。
(十)
夕阳很美,天哥却没有让素凌在大坝上欣赏太久,因为这里是在弋壁上刚总是很大,天哥担心她受凉,一早就催着送她回去了,天哥看着素凌关上大门,才放心往回走去。
天哥已经完全不能自己了,似乎所有的心绪和情感都已被素凌牵制着,只是两天没有看到素凌,他就已经慌乱紧张的不得了,他发现自己是真的爱上这个安静脱俗的女孩了。他看着素凌的时候甚至会在脑海里描绘出一副与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相依相偎的画面。天哥已经暗自确定这个女孩就是值得他用一生去珍惜去呵护的那个人,他要照顾她。
天哥的心中燃出一缕缕甜蜜,幸福的感觉,怀着对那缕幸福的憧憬,步履也格外轻快起来,哼着那支讲述狼和羊经典爱情故事的古老歌曲,很快就到他那间草屋里了。
(十一)
天哥没有点灯一进门就和衣躺在床上继续那个可以让他燃起幸福感的梦。
此时此刻,在世界的一个角落那片土地在月光的笼罩下,宁静的犹如盘古初开的天地一般,而那个简柄的木屋就座落在这片土地上。大概是木屋太过简柄的原因,其实在木屋里或者是木屋外都感觉不出太大差别,天哥就躺在那间木屋内的床上,听着风声呜咽。
在这片靠大漠的弋壁,听这样的风声是再平常不过的了。原野上的清风,从地上卷过,在空中回旋,如歌似泣,永远都不会有重复的旋律,尤其能让失眠的人更加难以入眠。
天哥就躺在床上,听着风声,盯着木棚中透进来的几束月光。他还在想素凌,看着她现在能说能笑,天哥才安心许多,并决定以后要亲自照顾她,想盖一套大房子接素凌过来住,想自己还需要做些什么才可以让素凌更幸福。失眠有很多种,其中一种是因为贪恋想象的某种幸福感觉而不舍得入睡。
大约太阳都快要出来了,天哥才睡着了,不知道又梦到什么,天大亮了天哥还是不愿意醒来。过来买早点的人看一眼关着门的木屋,只好舒展下身体,做几个热身运动,又慢跑着回去,天哥又没有开门营业,他们就权当做来煅炼身体了。习惯了自由生活的天哥,也顾不得多少人吃不到早点,他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十二)
下午,素凌感觉好多了,吃完饭她就出来了,见天哥还没来,她就独自走上大坝,还在大坝那块石头上坐了下来。举首四顾,空旷的原野一直延伸到天边的地平线,那一阵阵风声仿佛讲述着些遥远的故事,她喜欢就这样静静的坐着,看着远方,吹着风,仔细聆听这宁静中的风吹鸟鸣。
她一直深深喜欢着这片和协的景致,只是今天,她没有看到天哥。这让她隐约感觉有一点失落,她可不知道那家伙还在睡着觉做梦呢,或者他今天有事忙吧,素凌努力驱赶着失落让自己再找回以前自己独自坐在这里看风景的感觉。
他总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怎么可能每天来这里陪着她吹风,或者他就像这原野里的一阵风,仅仅是一吹而过,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他将去哪里,就算你再奢恋他吹过时的旋律,也只能在脑海里去回味那一点记忆,毕竟他那么自由,素凌说服自己不要再去想天哥,毕竟,他还不是她的谁。
(十三)
天哥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刚要回味那个让他久久不舍得醒来的梦境,但又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连忙一挺身从床上跳了下来,匆匆的洗溂完就朝着大坝冲去,现实总比梦更重要得多。
天哥赶到大坝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也有几个去大坝吹风看风景的,或者聊天谈八卦的人都已经三三两两在打道回府了。
天哥禁不住在想,素凌一定不会还在这边,尽管心里早已料定了一个结果,但他还是匆忙的朝着他们常坐的那个地方赶去。
近些的时候 ,他看到素凌正准备起身回去的身影,天哥尽量抑制着心头狂喜,迎面站到素凌回去的必经之路上,笑着等着素凌走过来。
“你怎么这么晚?”素凌一眼看到是天哥不禁脱口而出问道。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天哥也问了同样的话,尽管很想见到她,可是太晚他还是会担心的。
他们谁都没回答,只是相视一笑又马上撇开头去,天哥说:“我送你回去。”
“好啊。”
天哥走在后面,欣赏着素凌的背影,忽然迟疑开口问到:“素凌,可不可以不要回去?”
“嗯?”素凌没懂他的意思。
“我是说,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今晚可不可以不回家?”
“去哪里?”素凌不置可否的问到。
“带你去就知道了。”天哥故意卖关子不肯说,只是伸出一只手,诚恳,期待真挚的眼神看着素凌,等待着素凌的回答。
素凌没有去牵他的手,转过身却缓缓说:“得回去。”
“哦,那我送你回去。”天哥有些失望。
“一点耐性都没有,我是说得回去告诉我家人一声才可以啊!”素凌跟在他后面眨眨眼睛继续淘气的说道。
“你故意的是不是?”天哥刮她的鼻子惩戒她的顽皮。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