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的天气里看《铁道员》可以说是十分合适。
大面积的白色雪景,高仓健一袭黑色制服立于其中,搭配红色的火车,以及妻子和三个女孩身上的红色衣服,如此对比明显的色彩组合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观看过程中,高仓健扮演的乙松一度让我想起了《海上钢琴师》的1900,二者同样是为了一项事业奉献了一生。
但不同的是,乙松的一生并没有1900那么传奇,用他每天在日报表上写的那句话说,就是“没有异常”。
他只是一名普通的铁道员,一直把工作排在第一位,甚至超过了家人。
他就像覆盖在他身边的白雪一样,冰冷而单纯。
火车是红色的,那是乙松一生热情所在。
妻子的衣服也是红色的,但只存在于记忆中,并且在褪色的回忆画面里,红色更为突出。
乙松正是用这辆红色的火车,永远地送走了女儿和妻子。
这也是他一生的症结所在。
对于铁道事业,他无愧于心,但妻子和女儿离去之后,他才发现这两个人也是自己生命中的红。
我想,在过去的日子里,他眼中只看到火车的红,而看不到妻子的红。
因此之后在懊悔中回忆起妻子时,才会下意识地“描红”。
女儿以三个年龄段的形式出现,每次都披着红色的围巾。
最后广末凉子扮演的雪子甚至直接说出了自己想要嫁给铁道员的愿望。
我更偏向于这是存在于乙松意识中的画面。
“每个”女儿的举动,多多少少都投射出乙松本人的意愿。
本身分为不同年龄段的女儿这种出场设计,就传达了乙松希望看着女儿成长的愿景。
在现实中,乙松负责的这趟旧式火车即将停运,他像是预见了自己的生命即将随着这个时代一起终结。
电影不断在现实的情节或场景中寻找与记忆匹配的节点,从而流畅地在现实画面与回忆画面中来回切换。
可见对家人的羁绊一直是他难以释怀的郁结之处。在生命的尽头,他的女儿出现,给了最后一丝宽慰,同时也给了他忏悔的机会。
铁道员不擅长用言语表达,他们只会通过吹哨,挥旗,拉响汽笛来抒发情感。
在得知女儿死亡的消息后,乙松并没有流泪,而是着天空吹哨,表达自己极度的悲伤。
但在电影最后,在女儿面前,他终于在敞开心扉,说出了自己的愧疚之情,同时落下两行清泪。
一生坚守在铁道岗位上的乙松,是一个失职的丈夫和父亲,而现在,他即将失去这个为之牺牲妻女的梦想,自己的坚持是否还有意义?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乙松是可敬的。
在他死后,铁道员们庄重地将他的遗体送上火车,这是对一个铁道员最崇高的礼遇。
正是他的坚持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铁道员,年轻的铁道员也道出了“蒸汽火车的汽笛会深入人心”的心声。
红色的铁皮翻山越岭,一个时代过去了,似乎什么也没留下。但在模糊的记忆中,偶尔仍会回荡起轰鸣的汽笛声,以及那一抹红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