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联里的年味

大红纸铺开,一得阁的墨汁也已倒出,一团喜气,满室生香。

一切准备停当,就等着书法家协会的几位大家来送墨宝了。


腊月初十,是学校邀请书法家“夷安五子”进校园的好日子。夷安五子是近几年高密涌现出的一个书法精英群体。高密古称夷安,五子是1970年同年生于高密的五位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他们是王锡、葛光鹏、李品鹤、齐斌、赵福堂。多年来,夷安五子立足高密开展了书法展览、书法讲堂、文艺四进(进社区、进校园、进机关、进企业)等一系列的书法文化活动。参加这次送春联活动的有四位书法家,他们分别是李品鹤、王锡、赵福堂老师和齐斌老师。

“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去得较早,于是要求老师们先给我写春联。不知怎的,我今年特别想在我家旧居的大门上贴上书法家写的春联。

其实,这么多年来,过年时,家里春联写也好,买也好,从来与我无关。未嫁前,是父亲从供销社里买来红纸,找俺村的乔会计写,也找屋后的孙老师写,年年“总把新桃换旧符”,却早把上面写的是什么忘记了,无非是写一些吉利的话,比如“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花开富贵,竹报平安”之类。最忘不了的就是贴在门外墙上的“出门见喜”和贴在衣柜上的“衣服满箱”这些容易记的。

但有一年的春联我印象深刻。那年,我大年初三回娘家,发现家里贴的春联与往年大不相同,一是字体变了,二是真正称得上“推陈出新”。我一问,原来,大门上的春联是三哥写的,稍小点儿的字是弟弟写的。最有意思的是,猪圈门上贴的是“哇,好大的肥猪”,而以前则是写“猪大自肥”的。本来写“彩衣满箱”就行了,他写的是“彩衣满箱,真好看”……看了这些,让我忍俊不禁。当我说弟弟写春联也不弄真事时,弟弟说:“过年不就是图个快乐吗?那么死板干什么?这样写多好,又喜庆,又活泼。”确实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每当过年看到家家户户贴上春联,我都会记起弟弟的新创作。当然,他也只创作了这么一年,以后,家里的春联也是从年集上买了,既省事,又不用欠人情。

在婆家,我家的春联全是公公写。当了多年小学语文老师,后又当了多年小学负责人的他,写一手好字,劲挺、潇洒,龙飞凤舞,真有行云流水之意。虽然公公会写春联,但我家的春联总是要替村里人写完后,才轮得到的。前些年学校放假晚一些,公公一般从腊月二十四开始集中写,亲朋好友们自然也知道这个规矩。当然,一天写不完,要写到腊月二十五、六。有时,公公忙活完家里这一套后,也会被好友以喝茶的名义邀请到自家去写。写来写去,自然不会要报酬,邻里之间,亲朋之间,举手之劳,浓浓的人情味就全在这手写的春联里了。

后来,我们举家搬离旧居,多走了几里路住上了楼房,春联就再也无用武之地,公公也就不再写春联,就连我们旧居的大门上,过年贴的春联也都是买来的。


“先写哪个?”同事一问,把我思绪中拉回,我连忙把同事给我裁的纸摆出来。给我写春联的是赵福堂老师。只见他把粗毛笔往墨汁里一蘸,再在碗边上一研,墨香四溢。赵老师问我想要几个字的。我一时也想不好到底几个字的好些,于是请他看着写几个字的都行。赵老师说,那就写四个字的吧。我答应着,给他抻着纸,他开始在红纸上挥毫。悬腕、运笔、藏锋、出锋、收笔,一幅对联一气呵成——“四时吉庆”“五谷丰登”。细端详,字字笔画饱满、舒展,既有阳刚之气,又有温和之意。总之,用最确切能表达出我当时心理的词语就是“舒服”。

我喜欢这几个字,平安、幸福、吃得饱、穿得暖,就是人生最大的快乐和满足了。

我越看越喜欢,开心地说:“我怎么感觉这泛着亮光的墨汁往红纸上这么一落,感觉就不一样了呢?”

旁边一位同事说:“是不是感觉要过年了?”

我说:“是呀,但不仅是过年的味道,这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心花怒放一般。”

是呀,春联写出来了,就只等过年了。春联里的浓浓墨香,是夏秋五谷的香,是四季蔬果的香。那鲜艳的中国红,是喜庆的颜色,是和谐的象征。那龙飞凤舞的黑亮毛笔字里,传承着中华几千年的文明,深厚而久远。

今年,有了这意义非凡的春联,我希望,新的一年,我,我们,注定会过不一般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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