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你的悲伤给谁看呢
叶小猫和许庭分手时,感觉不到心疼,就是觉得生活空乏得紧,于是三天两头给卡子打电话,报告自己一天24小时的行踪:吃了什么,去了哪里,梦见了谁。
卡子那时在南昌出差,说是谈一个很大的项目,如果谈成,将是荣升市场总监的有力筹码。
叶小猫的电话把卡子搅得心烦意乱,终于在半夜2点朝电话这边的叶小猫吼:自己的日子自己过,你的悲伤给谁看呢?
叶小猫愣了一下,说卡子我不是悲伤,我只是……,对了卡子,我今天吃了好多香蕉,因为杂志上说吃香蕉可以补充好多维生素……
叶小猫继续唠叨,那边的卡子许久没出声,听筒被空气空洞的呜呜声填得满满的。叶小猫知道他又生气地把电话搁到一边,跑床上捂着耳朵睡了,就摇头笑了一下,想他真是孩子气。
然后,叶小猫把垂在床沿的脚缩起来,用手枕着眼睛,等感觉到手背发凉,才发觉自己哭了。她想,太好了,她终于哭了,幸好有卡子。也只有卡子,才能让她的情绪轻易地释放。
卡子是叶小猫的闺蜜,供分享,供发泄,供调侃,和别的闺蜜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卡子是男的,比叶小猫小8岁。
2.谁的不可理喻传染了谁
叶小猫没想到一睁开眼睛就见到了卡子。他把她从被窝里揪出来,动作恶狠狠的。
叶小猫披散着头发坐起来,一边揉着被弄疼的手腕一边问,你怎么回来啦,不是下午还有会议吗?
卡子的胸脯急速地起伏,想说什么没说出口,就重重地坐到床沿上,掏出火机点烟,点了几下没点着,就气急败坏地嘟囔,什么破火机,然后起身一边穿外套一边说,我还要赶回去,这个会议不开不行的。
叶小猫看着卡子的样子,咯咯咯地笑出声,卡子被她笑得莫名其妙,问,又怎么啦,你这个不可理喻的疯女人?
叶小猫眯着眼睛看卡子,慢条斯理地说,果然没长大,脾气这么猛,还假正经。
卡子哭笑不得,被你这样折腾,谁的脾气不猛我随他姓!说得语气很坚决,脸上的气恼却明显已经冰释。
等门嘭一声关上,叶小猫就软塌塌地倒回床上成一个大字,笑了。她知道,她的心情好转了。
回到公司,案上已经垒了满满一沓等待批阅的文件,叶小猫忙得不亦乐乎。玻璃门外的职员们纷纷送来敬佩眼神,果然是上司,失恋症状在她身上,竟看不到分毫。
只有叶小猫知道这都是卡子的功劳,于是在中午休息的空挡给卡子打电话,拨了几次,都被挂了,叶小猫想了想,心就咯噔跳了一下,坏了!
果然不出叶小猫所料,卡子的电话在叶小猫下班时不期而至,说因为他在南昌临阵脱逃,准备不够充分,那个项目谈崩了,被老总训了一天,现在好不容易才逃离“虎”口。
叶小猫哦一声,试探着问,那,市场总监的位子不是……
卡子没好气地嚷道,还市场总监呢,连业务经理的位子都坐不稳了!说着,还骂了一句脏话,叶小猫没出声,她想,他也开始不可理喻了,她的不可解喻终于传染了他。
3.我们都是俗人
叶小猫花了三天的时间说服卡子去约会。约会的对象是张美美。叶小猫认真地摆出两大理由:一,张美美喜欢你,二,张美美是你们老总的外甥女,以后结婚就是一家人,不要说市场总监,集团副总都不在话下。
卡子被叶小猫弄得心烦,终于把手里的刀叉啪一声扔餐碟上,说,你爱去你去,别在这里挤兑我。说着,扬长而去,留下叶小猫面对餐厅周围异样的眼光。
叶小猫被这些人的眼光扎得心发慌,只好假装把视线放到落地玻璃外。外面行人如织,面容精致的知性美女都挎着LV包,烫着大卷。据说现在很流行,于是她们都这样做了,没有特例。好像不这样做就会被排挤,被摈弃。叶小猫看见玻璃里的自己也未能免俗。凭什么呢?凭什么呢?她忽然冒出这个念头。
之后,叶小猫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去逛街,还专找价格低廉的小品牌店逛,也不管喜欢或不喜欢,进去了就买,还进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发廊,把大卷拉直了,随意扎了马尾搁在脑后。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叶小猫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兴奋,觉得自己终于逃离了什么。
然而,兴奋只是持续了一晚。第二天上班,全公司的女孩都用奇异的眼光看她,刚开始叶小猫还能像往常一样昂首挺胸,等进了玻璃房,心就怯了,觉得浑身不自在,终于把杂牌手袋塞进了办公桌底下,把头发放下来变成披肩的直发,然后,卡子的短信就来了,说,既然你要我去爱,我就爱给你看。
叶小猫看着手机半晌呼吸都很不顺畅,努力让自己僵硬的嘴角翘了翘,才回复:好呀,祝你旗开得胜!外加一个鼓励的笑脸。
虽然如此,叶小猫还是一整天心不在焉,他爱给她看,有这个必要吗?爱就爱了,没必要说谁爱给谁看的。等到下班时补妆,看见镜子里连自己都不习惯的样子,叶小猫终于明白,卡子也是俗人一个,和她一样。
4.随手买的礼物
卡子和张美美很快就打得火热了,每次叶小猫给他打电话,都说和张美美一起,街上,商场,或者他的家。
都到他的家了呀,下一步,就是上床了!叶小猫握着话筒自语自语两句,就继续往自己的脸颊上抹粉,发现眼角上有几道不易察觉的细纹,惊了一下,连忙用指肚按摩了五分钟,一看,细纹还在,就用两只手指把眼角的皮肤使劲往上提,细纹终于消失了,可脸却严重变了形,眼睛也成了三角眼。叶小猫看着自己奇怪的脸,就咯咯地笑起来。
之后,叶小猫不再主动给卡子打电话,卡子问她,她就说,怕扰了你们的好事呀!卡子说,还得多谢你成全。叶小猫自得地笑,那自然,你欠我一个人情,赶结婚前,把它还了吧!
卡子想了想说好,送你一样东西吧!叶小猫马上接口,那好,送我一古董车。
卡子说你这个疯女人,我怎么可能有钱给你买古董车,模型还差不多!叶小猫说,没错,就是模型。
卡子一愣,说你吓了我一跳,这么老的女人还疯!
挂了电话,叶小猫有些恶作剧地笑,可是笑容很快就冷了。她为什么要这样,把卡子当猴耍?她明知道他这个小小的业务经理,能买一辆QQ就不错了,还古董车呢。
买模型那天,叶小猫很迟才到,见卡子孤身一人在店门口等,就揶揄他,怎么不带女友出来引见引见,我毕竟是你们公司的大客户。
卡子嘁一声,然后随手一指橱窗上的模型,说,就这个吧。也没问叶小猫喜不喜欢。
买了模型出来,卡子不让叶小猫送,说是约了人。叶小猫没勉强,兀自到停车场开车,车子开到出口时被什么颠了一下,叶小猫的脸几乎碰到挡风玻璃上,才知道自己心神恍惚了。因为卡子随手给她买的古董车模型,是她看中好久的,型号是TM-01010004G。
5.原来你有这么爱我呀
叶小猫病了。她看着卡子在她面前蚂蚁一样忙活,为她倒水,喂她吃药,还给她熬粥。明显是不常干这事的人,在厨房里笨拙得很,却,很男人。叶小猫就感觉到了一点暖,还有一点恬淡的幸福。幸福不就是这样的么,病时有人给你熬粥,醒来时有人跟你躺在同一只枕头上,也许还会调皮地把脚搁上你的大腿。
叶小猫这样想着,就起了身,本想站到卡子的身后,认真看看卡子的背影,看他为她忙活的样子,不想,脚一软,就扑到了卡子的身上。
卡子惊了一下,回头抱住了她。
叶小猫没想到卡子的怀抱这么暖和,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时,也是性感的。
叶小猫就微微地闭了眼睛,等他的嘴唇。
叶小猫感觉到卡子的唇近了,呼吸就开始不顺畅,胸脯开始起伏。
然后,卡子手里的锅勺掉了下来,咣当一声,把叶小猫的情绪搅乱了。叶小猫就忙不迭地站直,说真晕,跑回房间躺下来了。
在床上半闭着眼睛,也是很舒服的,可是叶小猫知道,不如男人的怀抱让人安心。
厨房里的声音又重新热闹起来,叶小猫在这样动听的乐曲里进入了梦乡,醒来,天已经黑了,卡子坐在电脑前上网,听见叶小猫的声音,就回过头,说,给你熬了汤,在厨房里,我给你倒。
叶小猫说好,劳驾。然后重新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床上。
这次也是喂,一勺一勺地。叶小猫故意喝得很大声,咻咻咻的,卡子就笑,说你怎么这么像小孩。
叶小猫说,老女人也可以活得像小孩,只要我愿意。
卡子接口道,那你为什么不准我爱你?我发了那么多邮件,你一封都没收到吗?我不相信。
叶小猫吧啧了一下嘴唇,说,因为我不爱你,所以不准你爱我,否则以后,会让人以为我伤害了你。
叶小猫说完,卡子就走了。
叶小猫打开了自己的邮箱,从认识卡子到现在,他已经给她发了86封的表白信,叶小猫就想,原来,你有这么爱我呀!
6.我们都是俗人
卡子结婚那天,叶小猫去买了这季最新款的LV手袋,还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去美容院,把大卷发烫回来,然后,叶小猫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一下。
卡子结婚排场很大,有十几辆的奔驰宝马,载着新娘新郎在市区转了一圈,婚宴也在本市最高档的香格里拉饭店举行。
叶小猫用一袭水青色的雪纺裙和胸前的钻石项链把在场的人都俘虏了,甚至包括卡子的新娘,那个刚满结婚年纪的小女孩。叶小猫心里就有些隐隐的骄傲,但她没敢表现出来,她只是优雅地谈笑,优雅地喝酒,优雅地吃饭,席间,很多男人过来派名片,她都微笑着收下了。直到新郎新娘过来敬酒,叶小猫也是笑不露齿。
卡子玩味地调侃,叶小猫,你为什么笑得这么勉强,难道我结婚你不高兴?
叶小猫用手指提着眼角笑得咯咯咯的,说,我不敢笑,怕一笑眼角的皱纹就出来了,这可花了我一个下午的时间去掩盖的,你别惹我笑!又说卡子你知道吗?可爱,单纯,都是可以装出来的,可是年龄装不出来。
卡子没说话,新娘张美美问卡子她是谁,卡子说,是朋友,很好的朋友。
说完,看了一眼叶小猫,就携着张美美跑别桌去了。他的动作很标准,笑容很世故,叶小猫很满意,只是,她觉得,他的眼神还未学会成熟,总是在不经意间,就暴露出一丝孩子的天真和狡黠来。
离开时,叶小猫喝醉了,她满意地从几个蛮有绅士风度的成熟男人里挑了一个送她回家,在车上,叶小猫恣肆地哭,哭了又笑,让那个初相识的男人莫名其妙。
只有叶小猫知道,她是伤心了,她一直喜欢的,只有卡子,卡子是她的天,她的地。直到今天上午,她还特意去了找了卡子的老总,叫他把市场总监的位子给卡子,否则她就不再与他的公司合作。而卡子,还是以为,他是用和张美美的婚姻换来了幸福的将来。
叶小猫一直记得,第一次见到卡子,那时他还是一个小小的业务员,整天提着一个小挎包在商业大厦里蚂蚁一样来来去去,某天硬闯叶小猫的办公室,结果碰上叶小猫理所当然的臭脸,他不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摆出一副义正词严的模样,说你的臭脸给谁看呢?之后,叶小猫就喜欢上他,不仅把公司的纸张采购单全给他,还和他成了朋友。
只是,叶小猫一直不承认自己爱着卡子,她知道,8岁的年龄差距,是那么大的鸿沟,难以逾越。于是,找了很多张三李四许庭来代替卡子,却找不到爱的感觉。
这样不可理喻的爱情,也许只有在不可解喻的女人身上才会发生,也许,不是叶小猫不可理喻,也不是爱情不可解喻,是世俗的藩篱让叶小猫和卡子的关系一直裹足不前。她和他,终是俗人,哪有那么多的能量对抗别人异样的眼神和内心惶乱的挣扎?
想到这里,叶小猫又哭了,哭得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