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本身就像是一条河,人犹如这河中的一块浮木,浮木被那生命之河水携带着,总不免会漂落在某个湾口,总不免被卷入一些或悲或喜、或清醒或糊涂的一种境遇中。不过人或许应该比那浮木要好点,因为人至少有机会来到那河岸之上,用另外的一个视角,审视发生在这生命之河里的沉沉浮浮,从而对生命本身的神秘,有一种超然的会心。
1 梦
九月二日,我为朋友所约,第二次去往龙门山白水河,至于此行的目的,至少看起来是为了参谒这里唯一在地震中几乎无损的莲池寺以及这里的住持———弘法尼师。不过,就正如这世界上的许多事情一样,让人们可以去说的,仅仅是一个表面的理由而已。
临行前的清晨,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独自来到那座寺庙,但没有立即进去,而是前先在山门外坐下来喝了一杯茶。进到寺里,看见师傅在讲堂里,许多陌生人人在讨论佛法,一个人胸前挂着一块玉质的观音像,其上刻着几个字,意思说,具备菩萨所应有之定义者方可谓之观音。我不同意这样的说法,问师傅说:佛经上说观音不是现婆罗门身为众生说法吗?这时,我接到了本该与我同行的Z的电话,他还没有出发,他说:“只有下午见了”。我出了寺庙,是一座狭窄的长桥。我走上桥去,担心掉进河里。但以走上了桥,桥就变宽了,我来到一个街区,往河中望去,汹涌流淌的清水已经被污染了。
我不明白这梦要告诉我什么,但我坚信,梦绝非是一推毫无意义的意识杂碎,梦有时候比我们白日的意识,更能洞察事物的本质。只是,它总是向谜一样地躲避着做梦者的猜测,让人费尽思量。
2维若丽卡和梅莫特
带着对这个梦的思考,经过一阵焦急地等待,我与朋友Z和F终于在预约的地点聚首了,我们一行乘上了赶往彭州的私营小客车。
车上,F独自看着刚买的那种一般小女生爱看的流行小说,仿佛心在别处的样子。Z忽然谈起基耶斯洛夫斯基的《双生花》那部电影。这让我想起了电影中波兰的维若丽卡唱的那首歌“……阿波罗、密纳瓦指引着我们的远航,让我们不至于迷失方向(大意)”。我很奇怪Z为什么提起这部电影,我于是谈了谈我对那部电影的感觉:“剧中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似乎都叫维若丽卡。一个在法国,一个在波兰。两人并不认识,生活状态迥异。但两人的生命却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波兰的维若丽卡是歌手,但当她在舞台上唱着那首咏叹希腊诸神的歌时,却猝然死去。而此时在法国的维若丽卡感到一阵怅然若失,她开始探寻那个让她怅然若失的理由。这个法国的维若丽卡,不就是当下世俗主义的、消费主义的欧洲的肉身吗?而那个波兰的维若丽卡,不就是欧洲早已忘怀的、但仍然奔腾在她的血液里的远古灵魂吗”?我想,其实我们都是维若丽卡,都迷失在一种最为深刻的身份认同里———我是谁,是灵魂,还是肉体?
到了彭州,我们转乘出租车上山。小车在城镇与山间的道路上飞驰着,随着窗外景物的变换,各种气味也一阵阵地变换着它们的风格,而粗鲁地袭击着我们每个人的鼻孔。路上,我也提到了一本曾经最打动我的小说———巴尔扎克的《改邪归正的梅莫特》,小说讲的是魔鬼将魔力转让给一个可怜的银行小职员的故事。那个小职员一旦有了魔力,便具有了洞彻事物本质的特殊能力。可一旦有了这种能力,他立即看透了他自己过去生活的荒谬———为了迎合妻子的欲望,拼命地顶着极大的风险贪污公款,而妻子却在他的家里和另一个男人睡觉!他醒悟了,但他也因此便失去了作为凡人的对妻子乃至一切凡间事物的欲望与感情,因为人类的欲望与感情不就是源于对自我存在的无知和因为一种虚弱感而总想与他人联系在一起的需要吗。小职员既然拥有了魔鬼的灵力,既然免除了人类的弱点,人类的欲望与情感就再也对他没有意义了。然而,他后来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魔力,再也忍受不了拥有魔力所带来的诅咒———也就是永远与爱形同陌路的感觉,他于是终于又把那魔力给廉价地转让了出去。并选择象一个凡人一样地死去。我说,当我读到小说中银行职员被赋予了魔力而脑门儿发青、目光如炬的时候,我脊背上仿佛过电一般,仿佛被赋予了这种魔力的就是我。Z说:“你其实就是被赋予了那种魔力”。我说:“那我现在也就到了该转让这种魔力的时候了”。洞彻了事物的本质,却失去了生命的美感,有什么意思呢?
不知不觉,我们的车已经来到了龙门山镇团山村的莲池寺。由于救灾的部队已经撤走,这里比上次来的时候,冷清了许多。并且,我注意到,我上次来事看到的一些寺里的人(这些人对寺庙的走向似乎另有想法)不见了。
3废墟
我们决定午饭前先四处走走。我们沿着公路向上走去。四下里静极了,几乎看不到人的活动迹象。河谷里远远传来流水的哗哗声,我们朝山坡下望去,已经全然或部分变成了废墟的建筑遗迹零星地散落在河谷的各处。远方的山体犹如生了疥疮的头皮般亮出了一道道滑坡的痕迹。对面山体倾斜下的一大片土石体上隐约生出了一些绿意,据说,就在它的下面,至少有五条生命永远不能发出他们的声音了。Z和F一路争执着路边野花的名字,那些野花寂寞而冷峭地开着,仿佛嘲笑着人类生命的脆弱。我们看见了几棵核桃树,F坚持要打下上面的核桃,Z便上前去摘取。我在一旁,心里不免感到有些焦虑。因为在我那固执的脑袋里,地震是不足以成为改变固有的社会规则的理由的。当然,当他们弄到了核桃,我还是放弃了我脑子里的主张,和他们一起吃起来。
午饭是和师傅一起吃的,饭间,我们没说多少话,饭后我主动向师傅请缨,请她安排一点事情让我们做,我们被安排清扫正在修建的大殿三楼的施工现场。
饭罢,我与Z到寺庙的山门外晒太阳。这一带,我原来来过。地震后,我感到这里发生变化的不仅是山林的外观,甚至气候也似乎变得有些像是高原气候了。过去,天色总是阴沉沉的,现今,暴烈的阳光与倾盆的大雨交叠出现,仿佛这里的天地山川的脾气,改了不少。我想,既然天的脾气都改了,那么人呢?
Z懒散地躺在长木椅上,犹如一个胖胖的罗汉。我则在一旁拿起一本弗洛伊德的著作翻看起来。
我们正晒着太阳,忽然听见山那边传来一阵剧烈的轰隆隆的声响。Z问那是什么声音,我听了听,说,“好像是飞机的声音吧”。自地震以来,对一切异响与晃动,我的神经已经麻木了。
4劳动与救赎
小休一会儿,我独自上楼清理施工现场。出了一身汗后,感觉好了许多。我想:我还用得着向师傅讨教什么佛法的问题吗?人的问题,就在于人人总是用思想去把握那个其实不能用思想去把握的东西,于是越思想,就越遗忘了他的存在。而体力劳动却恰恰把人从思想的云端拉回到肉体中来。随着血脉的贲张与汗液的流淌,思想那不可解决的自我矛盾不就在这肉体“丹炉”里融化了吗?其实,能够把人类从肉体与灵魂的双重罪孽中拯救出来的,除了劳动,就是劳动!我现在更加明白了为什么基督教神学家蒂里希所说“马克思主义本质上是一种存在主义”那句话的深刻含义了———或许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只有劳动,才能给人带来真正的救赎!过了一会儿,Z也来和我一起干活,师傅也来了,夸我们“比某些出家人的素质还高”。我明白,师傅这句话意有所指。
5阴郁的森林
干完了活,我与Z和F一起去登寺庙后面的山坡。这时,天色已经阴郁了下来,我的心情,也似乎在这天色的重压下,沉郁了许多。我们前面是黑郁郁的森林,我们开始说我们所怕的事。F说“怕蛇”,我说我怕森林里暗藏着匪类。Z仿佛不怕什么,说山里的东西,和他是“一宝的”(一伙的之意)。在一块巨石形成的天然石桥上,我们坐下来听Z手机里存的歌。Z放了一些过去的流行歌,我听着全无感觉,Z说,那些歌是他成长过程的一部分,听起来别有一番意味。最后我们放了一首我最喜欢的恩雅唱的《夜幕降临》。我说,这首歌是我听过的最神秘的一首歌,它来自神界,直浸人的灵魂。
山林里起了风,满山的野草与林木发出一片凄然的簌簌之声。我们于是向山下回返。Z和F去地里采摘一种根茎类蔬菜,我站在一旁发呆。我听见F说了句:“严重缺乏人格魅力”。我从走神的状态中出来,和F一起去找蔬菜的主人付钱。
6弘法尼师
晚饭,我们仍然与师傅同桌,同桌除了两个老太婆居士,还有一个从北京来的女子,据说地震中,她和一些北京来的人做了许多的救援工作。我向师傅要了一些药酒,与小周对酌。别的人吃罢饭相继离席,桌上只剩下我与师傅,我便向她讨教起佛法来。我问的第一个问题是如何“转识成智”。对这个问题,师傅说了很多,大意是传前五识为“成所作智”乃其他转识成智的基础。师傅举例说,她建立这个道场,表面上看是建庙,实则为了修心。她还说:“不悟的人只看见外在的佛,悟了的人看见的五方佛其实就是自己精神的几个方面而已,佛就是人本身。其实,佛说的和魔说的一模一样,看起来都在教人向善,关键看你行出了什么。”
饭罢,我陪师傅趁着黄昏的山色出去散步,继续听师傅说法。师傅说,无论出家人,还是在家人,千万别轻易说自己是学佛的,因为那样可能恰恰是在诽谤佛法。自己对佛法理解不透,而号称学佛,对众生的误导甚大。她还感慨道:“自地震以来短短的三个月,我身边发生了意想不到的许多的事情”。对师傅的这番言辞,我想是有所特指的。我上次来到这座庙里,就发现一些居士似乎有着某种针对师傅的不满之意,我直觉地感到这些居士所热衷的所谓“神通”与师傅的理念颇为不合。甚至,我感到这可能还不是一个理念是否相合的问题,理念的背后,往往是现实的动机。一个道场的建立,就已经成了聚集利养的场所,聚集了利养,就必然引来利养的垂涎者。伴生着的,就是取得利养的方式了。宗教到底给人们了什么,竟足以让人心甘情愿地献上利养?其实很简单,它击中了人们内心深处所欠缺的东西而已。那么是人们内心深处最深刻的需要呢?无非是为怕死寻找抚慰和为贪生寻找借口而已。无论佛教还是基督教都是高级宗教。之所以是高级宗教就在于它们的教旨的核心不是为迎合人们的这两大需要而设的。它们向人揭示世界的真相与超越之道。然而,正因为他们都是高级宗教,则不能不面对一个令人尴尬的局面:它们的核心教旨其实远远脱离了人们的理解能力和认知水平。这就让它们变得因脱离群众而面临着失去利养的处境。于是乎,高级宗教的内部便发展出一种折中之道,也就是把真理先放在一边,先向人们供应他们所急需的幻想。毕竟,这幻想能立即让众多的不愿动脑子的人们得到他们所急需的“怕死的抚慰和贪生的借口”。就这样,高级宗教维护住了其在俗人中的地位,从而也争取到了它们的利养。高级宗教中的这种妥协反映在现实的层面就是对“神通”、“奇迹”或者是“保佑”、“恩典”之类的说法总是热衷地兜售。地震后,这所寺庙是这一带唯一未被损毁的道场。这本身就足以令吃宗教饭的同行们侧目了,加之对世俗妥协是赚取利养的最有效途径,这就让坚持佛教基本原则的师傅与宗教中唯利养主义者们的矛盾,变得不可收拾。
天色全然暗了下来。师傅端坐在大雄宝殿中的禅椅上。大雄宝殿的佛龛里,空空如也。仿佛,地震———这个彻底的“反偶像崇拜”者似乎更喜欢一种“本质主义”的作风,从而砸烂了人们所依傍一切偶像,无论是宗教里的泥塑木雕,还是世俗上的财货权位。我们围坐到师傅的下面,继续听师傅说法。
Z提了一个其实很尖锐的问题:“师傅是靠什么来维持这个道场的?”师傅斩钉截铁地回答:“无我”。但我总觉得,这个回答就像是外交家式的的回答———滴水不漏却什么也没说。这时,我听见庙外的发电机仍然固执地轰鸣与回荡着,它供给着寺庙的用电,由于它的存在,似乎让整个死寂的山林都有了点活人的气息。或许,真正维持着这个道场的东西,就像这台发电机一样,靠的是一种永不息止的对生命意义的执着和超常的心力吧。
7惊夜
夜色已深,我们决定回房休息。在居士林二楼的一间房子里,我们三人都各自点燃了一只香烟(那被弗洛伊德认为是“向口唇期性欲固着”的道具),并在吞云吐雾中,开始了各自对自己伤心往事的回忆。灯随着发电机的熄火而熄灭了,我们旋即被吞没于四围那神秘莫测的巨大黑暗中。我们点上一只蜡烛,看了看时间,夜已经很深了。F回到她的房间,我与Z倒头便睡。迷迷糊糊中,一些凌乱的梦境就像踏过我脑海里的奔马。当我睁开眼睛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屋子里没有一丁点光,我思忖着白日里的一些经历,我努力让自己闭上眼睛。我眼前浮现出一张丑陋的人脸,然后是一堆水泥块。我闭目注视着那水泥块的细节,随着注视,那水泥块也变化着形状。忽然,屋子抖动起来,持续了一两秒钟左右。我感到一阵恐惧象电一般爬满了全身,自5、12以来,我还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大概是因为这里正好位于重灾区的缘故吧。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我早早起了床。不久,我听到了几声悠扬的钟声,大殿里也旋即响起了晨诵声。
8地震众生相
我独自去到寺外的公路上转悠,回到寺里居士林的走廊上,我拿出恩雅那首歌的歌词,学唱起来。等到Z起来,天色已经大亮了。我们去到五观堂吃早饭。饭中,师傅的一位弟子———另一位尼师讲起前天中午和晚上的强烈余震来。说一些来自双流的居士刚来就遇上了,吓得面如土色,不敢久留,都匆忙赶回去了。不过对于地震,并非所有人都那么地惊恐。这位尼师讲起了她旁边那位老太婆地震那天的经历。5、12那天中午,老太婆正在床上睡午觉,房子忽然剧烈晃动起来,老太婆睁了睁眼,不知道怎么了,心想:“去他的,不管”,一会儿,窗子掉下来砸在了身上,老太婆扯了扯被子,还是决定“不管”。不一会儿,瓦落下来把她给盖住了,她还是不管。这时,她听到一个声音,催促她快去“点灯”,这时,她才下床去到了外面,才知道是地震了。她不明白那个叫“点灯”的声音是谁发出的,后来一想,觉得除了菩萨,恐怕没别人了。
9嗔恨心
饭后,我们仍来到大殿,围坐在师傅的跟前。我问师傅:“嗔恨心太重,怎么对治?”我补充说,我的嗔恨并非全然因为个人利益的原因,更多的是对我们社会上流行着某种黑暗力量的嗔恨。师傅说,要是她没有遇上许多针对她的事情,她是没资格回答我的问题的。前些日子一位部队首长也和我有着同样的情绪。她说:“我们不能改变这个社会,但我们至少可以改变我们的心……这个寺庙本身就是‘正法’与‘黑暗势力’对决的产物,在这场残酷的斗争中,我是冒了生命危险的。不过,我更愿意把那些‘黑暗势力’,看做我修行的机会……这是个出大成就者的时代,要努力哦”。由于她并不打算说出所谓“黑暗势力”的细节,我也不便多问。不过,她即使这样说,也足以让我震惊不已了。
对于这座寺庙在地震中的独存,师傅的说法是:“坚守正法的寺庙没塌,不坚守正法的寺庙全塌了”。对这样的说法,我不太以为然。感到这恐怕也并非“正见”。第一,纵观历史,毁掉的寺庙不一定不守正法,第二,这种说法传扬出去,将无形将自己与本地佛教界严重对立起来,实属不智。佛教认为,三界如火宅。无常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相。佛亦不能免于因果的支配。如果寺庙可以靠“坚持正法”而自免于这一规律,则此“正法”又将成为众生的一大妄想矣。
我们还谈到了佛教的一些宗派和理论,但在座的来自北京的女子与Z都表露出不太耐烦的神色。Z下来后说,刚才说的那些,我们在别的场合已经说过许多遍了,那无非是讨个说法。我说:“不讨个说法难道傻坐着不成”?但又一想,为什么一定要讨个说法呢?难道一定要讨个说法本身不就是一种强迫症吗?
10解梦
由于F要赶在中午时去应聘一个职位,我们没吃午饭,便打算回返了。Z说,这次回去,恐怕很久以后才能上来了。听了这话,我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我昨天清晨的梦中Z和F并没有出现的含义了。其实,梦比意识更能洞彻事物的本质———其实,Z和F虽然人来了,但心并不在此。
我遂向Z和F讲述了我昨晨作的那个梦,并请Z替我分析。讲到我在梦中上桥一段,Z会心地笑了。他说:“这意味着你将步入另一个阶段,你觉得有危险,但走过去,就自然宽了”。我很赞同他的这种解释。当然,对于Z的会心一笑,我也会心一笑,因为我们面临着同样的问题。
对与我来此地之前做的那个梦,现在看来,意义已经比较明了了。梦中陌生人胸前的玉佛铭文和我提出的反对意见,都不过是暗指一种对“名相”的执着。这种执着让我只能靠某种给出的“说法”才能与世界打交道。其实,很多事是不需要“说法”的。正因为我成了“说法”的奴隶,我与我的存在失之交臂了。我现在正经历着一个超越“说法”的阶段,犹如过梦中那座窄桥。桥看起来挺窄,走上去就不一样了;世间的事虽各有其“说法”,但做起来就不一样了。梦中所要告诉我的道理,不就和师傅所表达的意思一样吗?看来,梦不欺我!
11尾声
回到成都,我和Z在公共汽车上同F分了手,F独自去应聘。其实,F说过,她觉得她将要去见的那个人不是好人,但她还是要看看,那人搞的是什么花样。这让我不免有些为F担心。脑子里设想着她此去的各种可能。
焦灼的阳光洒在我与Z的身上,微风拂来,夹杂着一丝爽意。我们去找一个餐馆吃饭。餐馆位于“长富花园”的楼盘下。我指了指那巍峨的楼盘,说:“瞧,那就是王怡摔了一跤并自称被上帝行了割礼的地方”。
我们刚吃了几口菜,F就打电话说她马上过来。
F以来,就说起了她刚才在应聘之处见到的“气人”的一幕:摄影师和其女助理搞在了一起。我与Z交换了个眼神。印证了我们对此事的预料。
我此时心里不知不觉地又升起了对这必然败坏的世界一种彻头彻尾地悲感。我想起了《圣经》中的一句话:“神要人祭祀的,是一颗忧伤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