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季雨。
天亮后,看窗外,哗啦哗啦,还在倾盆地下。
在家里,还是去班上处理公事?都是电脑操作,手机沟通。
踌躇了好一会,还是穿雨披,戴口罩,坚持冲破密密匝匝的雨帘。
比平时上班迟了半个多小时,果不其然,路上的车和人,少了许多,不见往日的熙来攘往。
也是,除非上班,若没有特别要紧的事,情愿窝在家里不出门吧?
雨下得大又猛,宽阔的路上,积水成池塘成汪洋。车辆疾驰而过,好似劈波斩浪,水花跳跃,又纷披而下。
雨水打在塑料雨披上,噼里啪啦,咚个踉锵,仿佛一出好戏正要开幕,一串串鼓点在耳边急促地敲。
雨水砸在地面,水珠弹跳,像是一群玩童,嘻闹着,比赛着,用力摔下鞭炮,然后捂着耳朵跑开,于是,烟花追着屁股,满地绽放。
城南菜市场门口,老妇人趟着积水,一步一探,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光顾着脚底,忘了双手。
沉沉的塑料袋从左手滑落,慢慢蹲下身,才从水中湿漉漉地拎起,右手的钱包又掉落,刚想放下雨伞,伸手去够钱包,伞勾上挂着的土豆番茄鸭子出栏一般,争先恐后地滚出来。
大雨,就是这么让人左支右拙,顾此失彼吗?
不,悠哉悠哉的人,迎面而来。
白边眼镜,白衬衫,一手举伞,一手抓自行车的把手,不紧不慢地踏。
头发潮湿,贴着脸,衬衫潮湿,贴在身上,边蹬车边四处看。
这个天,伞打与不打,有区别吗?这个中年男人,是斜风大雨不须归吧!
最悠闲的,要数海洋路桥下的石墩上稳稳坐着的钓鱼人!
一身雨帽雨衣雨裤,长杆在手,聚精会神地紧盯水面。
大雨如注,河水宛若沸腾喧闹的热汤,会有什么样饥肠辘辘的鱼,排除万难来咬他的钩?
大概是效仿古人雅韵:一丈丝纶一寸钩,一人独钓一河秋!
夏既走,秋便接踵而至。
海洋路,行人更稀少。
一路的树木,还是葱葱茏茏,一番雨洗风吹,更加青翠欲滴,绿意迎人。
树下,身穿橘黄色制服的环卫工人,弓腰低头,挥动大大的扫帚,引流积水,归拢落叶。
也许,在环卫工人的眼中,大雨滂沱与小雨霏霏,春花烂漫和黄叶飘零,是一样的熟视无睹,大概不懂伤春悲秋,也不会惜别依依吧!
刹那之后,一念花开,我哂笑自己的无知:你看,寥落的马路上,树叶婆娑,雨水缤纷。她在挥动双臂,不哗众不邀宠,全神贯注地做自己份内的事,这不就是最质朴最丰盈的诗情画意吗?
我一直相信,最美好最持久的诗情画意,一定是生长于朴实无华的生活,一定从丰饶热爱的内心汩汩流淌出来。
电动车冲进公司的车库后,低头再看自己,也是半身湿透,一头乱发遮脸。
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