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申明:本文参加“守望先锋周年庆典有奖征文”,本人承诺文章内容为原创。
chap 1
【她是阳光,再厚的乌云也能穿透的阳光。】
“太好了,赶在麻醉效果消失前结束了。”我擦了一把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敢丝毫松懈,我和其他医生用尽可能快的速度将伤员的伤口缝合好。连续三台手术,手术灯在持续亮了六个多小时后终于关闭,伤员平安地被推下手术台。手术很成功,取出身体里的弹片并不难,难的是处理他已经完全感染的左腿,我们不得不用立即截肢并记忆合金义肢代替他原本的腿。现代医学在解决这种事情方面已经非常成熟了,只是希望他不要介意就好。
在随行电脑上写完报告并且成功递交给守望先锋中央后,我总算能休息一阵了。我好好地伸了一个懒腰,这脊椎连续弯曲了六个小时,我都快忘记怎么把它直过来了。
“干的不错安吉拉,现在这种情况下你帮了我们很大的忙。我希望今后你能留下,我们需要你。”副指挥官的图像出现在界面里,对我说着。
“承蒙夸奖,我一定会的。我只是做了我力所能及的,艾玛丽上尉。”
从我加入守望先锋以来,副指挥官安娜·艾玛丽上尉一直很照顾我,承蒙她的关照,我在守望先锋比我想像得能有更多收获。她对我的信任,使我得以有更多的临床机会,我对她的感激溢于言表。
我十二岁的时候,守望先锋注意到了我这个战争孤儿的天赋,从此我就“仗着”自己在医学方面倍于平常人的理解能力,给守望先锋里的医生们当助手,赖着不走,成为了守望先锋青年人才培养计划的一份子。而现在是我正式成为守望者的第二年。我越来越肯定我的选择是正确的。这里对于我而言不但是绝佳的积累我的医学经验的地方,更重要的是,我相信它是我传达我的信念最合适的平台。我会,并且一定会坚持下去。
“今天的工作很多,辛苦你了。我已经收到了报告,你今天的工作可以结束了。对了,也是正好,如果你没有别的事,介不介意来我家里坐坐?”
“哦那真是太荣幸了,我没有问题,上尉。”
“别那么拘谨了安吉拉,叫我安娜就好。大家其实都是这么叫我的。”
“好的,安娜。”
我结束了通话后,拉开窗帘看了看外面。我记得我开始手术的时候是上午十一点,那时天气只能算是多云,而现在,灰色的积雨云覆盖了整个天空,压得很低,空气湿度比刚开始手术时高不少,连天气预报都说了今天晚间会下雨,那么看来一场大雨不可避免了。
尔后,我找到了安娜,她特意为我准备了一把伞,说如果下雨的话就让我拿着,她到时候会送我回我的宿舍。
她带我到了她家,路途不远,因为这样更便于她工作些。我们站在门口,安娜还没来得及拿出钥匙开门,门先自己打开了。
“妈妈!妈妈你回来啦!”一个欢快的小孩子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接着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小女孩飞奔出来,抱住了安娜的腰。
“是啊法芮尔,我回来了。”安娜抱了抱她,然后小女孩放开了手。“这是我的女儿法芮尔。”安娜对我说。
我之前听说过安娜有一个小女儿,我想起来了我在守望先锋的办公楼里瞥见过这孩子一眼,当时她正在往电梯的方向跑,我没太注意她,也没有联想到她是安娜的女儿,现在想起来,才知道那就是法芮尔。今天我终于看清了那个孩子的脸。十一二岁的样子,和安娜很像,棕色的皮肤,琥珀色的眼睛,黑色的短发,两鬓编着两排颇有埃及特色的麦穗辫,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如同能融化积雪的阳光,好像能把这阴沉的天照亮。这股开朗活泼很符合她的年龄,是这个年龄的孩子本该有的样子。
有这样一个英雄母亲,她很幸运,也很幸福。我在她这个年龄的时候,刚好是我失去双亲的时候。如果是那时,我可能会嫉妒她,不过现在,在见过了太多和我一样的孤儿后,我已经不再会产生所谓的“嫉妒”了。
“这是安吉拉·齐格勒小姐,今天到我们家里来玩。好啦法芮尔,快让我们进去吧。”
那孩子并没有立刻照着安娜说的把门让出来,而是睁大了眼睛看着我,嘴巴圈成了一个小o形。
我笑了笑,蹲下身摸摸她的头。“你好呀,小法芮尔。”
她好像这才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突然站直身子,摆出很庄重的样子,“欢迎来我家,大姐姐。”她似乎是想模仿军人的样子,刻意踏着很重的步子走到旁边,让开了门。看着她天真的样子,连安娜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安娜告诉我,大部分时间里法芮尔是她带着的,因为她的工作的原因,法芮尔和父亲见面机会不多。
安娜给我泡了一杯红茶,然后去准备晚餐了。我就坐在客厅里等她,法芮尔坐在我对面。在等安娜的时候,我打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光子浏览器看起莫伊拉·奥德莱恩昨天刚发表的一篇新的基因研究论文。她一直是我的医学导师——我自己单方面认为。
在阅读过程中,我感觉得到那孩子一直在看着我,从一开门开始就是了,是有什么事想对我说吗?就算没什么事,她也让我觉得不能聚精会神思考。于是我不再看论文了,标记好自己刚看到的位置把浏览器收了起来。
“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呢?”我尽量用温和的口吻跟她说。
她晃着腿,又笑了起来,真是爱笑啊。她的笑非常有感染力,让看着她笑的人不管心情多么糟糕也忍不住跟着笑。
“你真的很美啊,姐姐,你的名字也是,天使一样。”她一脸天真地说道。
天使吗?哈哈,嘴真甜。我在心里默默想着,没人会不喜欢嘴甜的孩子,我变得不那么不满了。“谢谢你。”我也对她回以一个微笑。
“我可以叫你安吉拉姐姐吗?”她可爱的大眼睛仿佛闪着光,任谁都无法拒绝,我当然也是。于是我点了点头。
“安吉拉姐姐!”她开心地重复一遍。“安吉拉姐姐也是守望先锋的一员吗?和妈妈一样?”
“是呀。不过我和你妈妈的工作不太一样。我是个医生,保护大家的医生。”
她点点头。“那……那你保护大家的时候,妈妈也会保护你的。”
“嗯,安娜确实很照顾我。”
“我一直都想像妈妈一样,我也要加入守望先锋,所以等我以后成为守望者了,我也会保护你的,安吉拉姐姐!”
我愣了一下。这时的我只把她的这句话当作类似于“我长大了想当宇航员”的梦想宣言,没有太当回事。“好啊,我很期待你哦,法芮尔。”
接着她说了很多类似于“莱茵哈特叔叔到家里时给我讲了很多故事”,“我的格斗术得了全市第一”之类的话,无不洋溢着她对守望先锋的向往。毕竟作为副指挥官的女儿,她会向往守望先锋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我笑着听她讲,一直到安娜喊我们去吃晚餐。
我注意到了外面的霞光。没错,霞光。天边光芒不可思议地穿透了厚重的乌云,比平日更加绚烂。
吃过晚餐后,我和安娜聊了一阵,就提出要回去了。乌云在渐渐散去,雨竟然真的没有下。我把伞还给了安娜,尽管我一个人走也没问题,安娜还是坚持要送我。
“再见了,安吉拉姐姐!以后经常来玩哦!”我们要走的时候,法芮尔来门口送别我们。
“再见,小法芮尔。”我也和她道别。我一边走着,一边不由自主地回头向门口看去,看向她无比灿烂的笑颜。
“看起来法芮尔相当喜欢你呢。你总是这么受欢迎,安吉拉。”送我回去的路上,安娜看上去很高兴地说道。
伞已经完全不需要了,天气预报说86%的可能性会下的雨,居然一滴也没有下,巨大的优势反而在一天中的最后关头让阳光击败。
我居然开始觉得,是那小女孩的光芒驱散了乌云。
chap 2
【我看到了天使,救赎人间的天使。】
她那娇好的面容与和善的蓝眼瞳在我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那真的是如天使般的面孔,安吉拉。
我也听母亲说了更多关于她的事。她的双亲都在战争中去世,但她并不想向这个世界宣泄她的仇恨。相反,她想要解除伤痛,救赎世界,并期待着真正的和平。
真是崇高的理想,很难实现,我却觉得我能理解她。她想要一个和平的世界,一如我想要一个正义的世间。同样难以实现,但同样高远。
欺负独自行动的无辜智械好像成了社会废物间的流行趋势。而我,我不介意在我去搏击训练场的路上教训他们一下。他们叫我不要多管闲事,但这种事在我面前发生了,我可绝不容许。
“等这些破烂机器人再来个什么智械危机,后悔的可就是你了!”他们一边落荒而逃一边威胁我的样子可真是滑稽。
“谢谢您小姐,如果没有您的话……”那个智械居民爬了起来对我说。
“这没什么。我会保护无辜的人民的。”我说道,在离开的时候没忘了顺手砸碎他们丢下的微型脉冲电击器。这种违禁品对人类威胁只是轻度触电,但对智械威力很大,据说黑市上这东西挺抢手。不过总之,这事现在已经被我摆平了。
但我不想告诉妈妈,她如果知道我在外面打架,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首先会不高兴。所以我的手臂上被匕首划伤的几道伤口,我打算用搏击用的缠带遮住。
安吉拉向往和平,而我伸张正义,我们都有所追求,我们都想用自己的力量改变这个世界,我们都不甘于在这个需要英雄的世界里做一个碌碌无为的旁观者。
“你好啊法芮尔!在这里遇到你了啊。”
“啊……你,你好,安吉拉……”
竟然,在这时候碰到她……惊喜之余我也马上警惕起来,我赶紧把手背了过去。我不想让别人看到,尤其是她……
“安吉拉,你怎么在这里……”
“我要去拉斐尔医院参加一个医学研讨会,正在找过去的公交车。”
听她这么一说,我忍不住笑出了声。但我立刻止住了,我突然意识到这样是对她的不尊重。可她好像没有生气的样子,相反,她看到我笑好像自己也很开心似的,嘴角微微上扬。
“对,对不起,我不该笑的。”
“没有,你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她也是笑着说的,并且一边笑着一边拨动鬓角金色的头发。“那你为什么笑呢?”
“安吉拉,你是不知道路吧?”
“诶?呃……”
“去拉斐尔医院的公交车不是从这里走的。”
安吉拉皮肤白皙,所以她脸红起来相当明显,她侧过脸去想隐藏自己红透了的脸,可我很清楚地看到了她从脸颊红到了耳根。
“我带你去车站吧。你可能是没怎么到过这里所以不熟悉路,我经常走这里,对这里很熟悉的。放心地交给我吧,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她笑着点点头。
“那法芮尔是要去干什么呀?”在路上,安吉拉问我。
“我去搏击训练场。每周如此。我会为了将来成为一个合格的军人,一个优秀的特工而从每一天开始努力!”
“很棒呢,你从小就如此了。看你一直坚定自己的梦想我很欣慰。”
收到她的称赞了。我又笑了笑,不由自主地用手挠了挠脸颊。天气突然热起来了,肯定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觉得。我不太敢被她发现我想要看着她,于是在一路上偷偷瞄了她很多次。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还蹲下来看着我,而现在,我已经比她稍高些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守望者的,我无论何时都不会放弃这份信仰。到时候我就能保护妈妈,也能保护你……”我觉得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它已经被来往车辆的声音淹没,被火热的阳光融化,连我自己都听不见了。这时的我觉得很矛盾,我既希望她能听到,又希望她听不到。但不管她有没有听见,她的面容还是那么娴静,阳光洒在她身上,真的如一个在人间行走的天使。我能看着她,能守护这样的她,就够了。
“好啦,就是这里。”我指着车站对她说,“嗯,也许我能,陪你一起等车?因为其实我也没什么事……”
“法芮尔!”我吓了一跳,我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说自话的时候,她的脸突然严肃起来,叫我的声音和她平时里的语气也明显不一样,就像我闯祸时妈妈叫我一样。“你的手臂怎么了!”
糟糕!我才发现,和她聊得太开心忘记把胳膊背过去了,要知道就先绑好了……
“还好我随身带着纱布……”
“不,不用了安吉拉,我没事的。你看,你的车来了,你要赶紧走……”
“不行!”她斩钉截铁地说,使劲拉住了我,“伤口如果感染的话问题可就不是你说的那样了,像你这样逞强的士兵我见过太多了!老老实实坐着,我给你处理好!”
她那么严肃,而且把我拉得很死,我不得不听她的。她平时很温和,但在面对她的工作,她绝不姑息,原来这就是她,我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她。所以我也选择了向她的意志妥协。
她在拿出纱布给我包扎的时候,我眼睁睁地看着去往医院的公交车门打开又关上,最后缓缓起步离开,忍不住叹了口气,好像急着要上车的是我不是她。而安吉拉的眼中好像只有我受伤的手臂,完全没有看到经过的公交车。
“别告诉我妈妈可以吗……”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为什么这种时候我要在意这件事?我什么都不说乖乖配合她都比说这话好!
“你好好配合我,我就不告诉她。”她一边包扎一边说。“迄今为止,你还是很配合我的。”
“谢,谢谢你……还有,你刚才说,像我一样的,士兵?那你承认我是一个士兵了,对吗?”
她稍抬头,没有点头也没有回应我,倒我看得到她扬起了嘴角。是认可吧?一定是认可了。我也跟着傻笑起来。
她手脚麻利,为我包扎得而且很快,而且非常完美,看得出来这种熟练源自于她同样的动作不知道做过多少次。
“如果我坚持下去,我就能拯救更多人,我就能令这个世界离和平更近。这就是我的想法,我的愿望。”她和妈妈聊天时有说到这句话,我还记得。
她像这样,已经拯救了多少生命?她如降临世间,背负着和平的使命,救赎人间的天使,拯救这个被战争撕扯的破碎世界。
之后等待的过程中,我们都一言不发,直到又一趟车到了,她上了车和我挥手告别,我一直目送她直到离开我的视线。
她坚持她的理想,可以拯救更多的人,而我,我如果坚持我的理想,我可以让正义得到伸张。她自己也许不知道,但让我更加坚定自己的信念,是她。
我见了她,就见了降临世间的天使。她保护着这个世界,那我发誓,我就要保护她。
chap 3
【她一定能克服一切阴霾】
从玻璃已经完全看不清外面了,扑在窗户外的暴雨把外面的一切全部溶在雨水中。雨点落下的声音大得吓人,它们疯狂地拍打着玻璃,好像在叫嚣着想要闯进来。
“我们都很难过,但是束手无策,安吉拉。”杰克看着窗外,背对着我说。他能看到的只有映在玻璃上的自己的脸。他这样只是因为他一时难以面对他背后的,以及将来的世界。
“任何有可能性的地方都搜了底朝天,但是仍然没有任何收获。连她的尸体也没有……”
我也说不出任何话来。办公室被压抑的阴云笼罩,和外面的天气一样。
“麻烦越来越多,这些可不是巧合。我们现在想要支撑下去已经越来越难了,杰克。我们从未想过,守望先锋会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在经历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后,我说道,同时扫了一眼放在杰克的桌子上的文件。
“安娜……”我看着文件上安娜的那张照片,它是用黑白色印的。我默默握拳,我看到杰克也是,他要握得用力得多,以至于我看得到他手上暴起的青色血管。
我相信只要能找得到她,不管她状况如何,我都能倾尽全力把她救回来,可事实是,上天连这点机会都不愿意给我。
我和杰克甚至想不出能安慰彼此的话来,因为我们心里清楚现在是什么处境,任何安慰都改变不了现实。守望先锋现在如风雨中飘摇的苇草,随时会被拦腰折断,如果是十年前,是谁都想象不到的。
现在安娜的这副状况,她——法芮尔,会知道吗?
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杰克的办公室大门突然被很响地推开。我转过身看去,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面孔,同时,也是这时的我害怕面对的面孔。
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这几年的光阴就像一块橡皮,把她曾经那照亮一切的笑容抹消了。看到我时,她只是点了一下头表示了最简短的问候。她看起来很冷静镇定,但我猜得出来她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压抑住心中的痛苦……和我失去双亲时一样。
她踏着正规的军步,走到杰克的办公桌前,笔直地站定,向杰克行了一个军礼。就像我是听到了消息从瑞士赶来的,她应该也是从埃及赶过来的。我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挺直的脊梁,现在的她已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军人了。
她的梦想,如果她还在坚持的话……放在十年,或者哪怕是五年前,我都敢肯定地告诉她“一定能实现”,而现在,我却什么都不敢说。
“我知道你会来,法芮尔。”杰克没有转过身看她,继续对着玻璃里的自己讲话。说完这句话后杰克就沉默了。我猜他本想说“对于你母亲的事我很遗憾”或者“我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但这些句话一旦被他说出来反而比这句话本身带来的遗憾更大,所以他干脆不说了。这和我面对那些回天乏术的病人时一模一样,这时医生承担的痛苦不亚于病人的家属。
她拿起了杰克桌子上的文件,看了很久,大概是非常、非常仔细,试着从每个字缝里抠出哪怕一丁点的可能性。最后她还是把文件放下,大概是放弃了,因为她想要找到的东西,她完全看不到。
“你迟早会知道,事情已经几乎不可能逆转……所以我们希望你能接受,法芮尔。”杰克稍侧过身,但仍然没有面对我们。
法芮尔的身体笔挺地站着,头却低着。尽管她已经放下了文件,但还是不舍地看着它,就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早已经被连根扯断握在手里了,她也舍不得把它丢掉。我看不到她的脸,但我想象得出她现在是怎样咬紫了自己的嘴唇。
过了一阵,她转头离开了,我看着她大步走出杰克的办公室,脚步声在走廊里孤独又久远地回荡。她走得很快,以至于我没有看清她的脸她就已经从我的视野里消失。回想起来,她从走进来到离开,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我继续待在杰克这里也没有用,所以我也默默地离开了。在离开后,我的脚步越来越快,后面干脆跑了起来。我使劲地拍打电梯,就算知道这样不会让电梯变快。我知道我不该这么情绪化,可面对这种情况,连我都难以抑制我的心情。我担心——是的,我担心她。
我用我最快的速度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冲了出去,大厅里所有人都看见我疯了一样地在往外跑。这过程中有人给我递了一把伞,我看也没看,也来不及道谢,拿起来就冲了出去。
外面的雨比我想象得还要大,一把伞基本于事无补,雨水泼到了我身上,不一会儿,身上还算干着的只有被伞遮住的头了。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是……我打开手电,边跑边四处张望,情急之中,我终于看到了一个影子,是的,一定不会错,我又赶紧气喘吁吁地踢着水跑过去。早知道我平时应该多锻炼,不然这种时候就不会狼狈成这幅模样。
在手电筒的光里,我里那个身影越来越近。从只能看到一个人形的轮廓,到能看到那个人没有打伞,再到看到她摇摇晃晃的背影,直到我真的看得清她湿漉漉的黑色头发在不停滴着水。
我在终于到了她身后时放慢了脚步,把伞举到她的头顶,她弓着腰,已经从头湿到脚了。她肯定早就注意到了我,但她显然没有回应我的心思。
“法芮尔,你还好吗?”这可真是句废话,当然不好了,她的样子看上去简直就是一个已经放弃了人生的失败者。她可不是这种人。
她抬头看向我,从她脸上流过的雨水和泪水一样。
“我没事……”她说话的声音很小,而且明显没有什么底气,好似一个还没睡醒的人在应和别人的话语。用这种语调说自己没事,这连她自己都骗不了。
“别太难过,法芮尔,我们很担心你的精神状况……”很多时候,人类明知道有些事完全没有意义却依然会去做,就像现在的我说出这些毫无意义的安慰的话语一样。我明知道她不会因为我这样的一句话就好过来。
“安吉拉。”她突然抬起头来看向我。“你那时是什么感受?”
“我?”
“你失去双亲时。”
我回想了一下。我并没有像大多数人想象中的那样回忆起了那些悲伤的往昔,或者对这个话题很敏感拒绝提及。我只是把它们当作翻开一个旧相册,把它当作自己的一个难忘的经历。
“我十岁时,他们死于战争。那时的我感觉就像世界末日了一样。但我不久后也就恢复了过来,因为我知道,我的双亲绝不希望看到我那副样子。我要带着他们的那份活下去,并且是有意义地活下去。”
她一言不发,并且把视线从我脸上挪开,看着地上的水洼里自己模糊的倒影。
“那成了我决心加入守望先锋的契机。我始终相信不管他们还在不在,他们都会为现在我骄傲。”我继续说着,“法芮尔,我希望你不要因此一蹶不振,那不是你该有的样子,也不是安娜期待的样子。所以……不要因此放弃,相信没有任何东西能打垮你的信念。这个世界还需要你去伸张正义。”
我看到在我说完后,她慢慢直起了腰,没有发表感想。她从我手里把伞接了过去,现在是她为我打伞了。她个子很高,她打着的伞尤其有种安全感。
“不会的。”她抬起头说道。“我不会放弃,我绝不会放弃,这个世界,还有无辜的人民需要我……我不会因此放弃的,安吉拉……”
我看到她的眼瞳中仿佛有某些东西被点亮了。我对着她点点头,这种时候点头比任何言语都有用。
“妈妈总说她会保护她的家人。现在她不在了,就让我代替她成为守望者,到那时就轮到我来保护大家了。我会的,我一定会的,安吉拉,你等着那一天。”她没有拿伞的那只手抓着我的肩膀。我抬起头看着她。这次她没有笑,但我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那是和朝阳相近的颜色。
我还在发愣,不知何时伞已经到了我手里,而她已经消失在了雨夜中。
“嘿医生!连谢谢都不说可不太礼貌哦!啊看来你没有把我的伞弄坏啊,还行啦,我还担心我要不要再找把新伞呢。”我一踏进总部楼,莉娜·奥克斯顿就闪现在我面前对我说,我才发现我手里的伞已经被她拿回去了。
“嗯,谢谢你猎空。只是看起来雨还要再下一阵。”
“好啦好啦,我接受你的谢意,亲爱的。”
雨仍然很大,不知何时才能停下,但我相信,阳光会穿透那厚重的云层,普照大地。
如果是法芮尔,她一定能像埃及神话中的太阳神拉一样,驱散一切阴霾,无论是她自己心中的,还是这个世界的。
chap 4
【我会成为守护她的守护者,无论何时何地。】
我的纹身是荷鲁斯之眼,我母亲也有一个。在……那件事后,为了纪念我的母亲,我也纹了一个。母亲总是对我说,这个纹身代表着守护神,我以前一直以为它守护着我。后来我知道我错了……我才是守护神。
“突尼斯叛乱?”
“没错,那些不甘心的死灰,想擦点火花出来居然还真能燎起把火……他们袭击平民,但最重要的是攻击中央核心,那可是他们的政府赖以建立的基础。他们政府和我们有合约,所以现在需要我们去了。在这方面,我听说你是专业的,‘法老之鹰’上尉。”
“这话没错,你找对人了。那既然如此,就交给我们吧。”
又是这种工作么。我开始阅读交给我的任务书。看来上次对抗阿努比斯AI还真是给我们赢得了相当可靠的名声呢。
不知道是我如今已然投身于纷争之中,关注的程度越来越深,还是守望先锋的解散给这个世界造成的打击人人可见,总之我觉得自守望先锋解散以来,类似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上发生得越来越多。各种游行示威,新增的难民和流离失所的人,已经算不上新闻,而是一种常态了。世间的正义像被踩在脚下的枯叶一样无人惦念。
但即使如此,我仍然未尝放弃过伸张我的正义。这也是我现在始终坚持着的原因。
我曾经觉得自己很不幸。我收到过一封信,信封上印着一个我无比熟悉的标志,我从小就向往着的那个组织在向我招手。
“法芮尔·艾玛丽女士,你在埃及军队中的彪炳战绩和你出类拔萃的能力,我们都看在眼里。我们已经关注你很久,我们相信你的加入能令我们如虎添翼。我在这里很荣幸地通知你,你已经在我们的名单上,我可以告诉你,你将成为我们的一员,请等待我们接下来与你的联系……”
信的内容大概就是这样。我收到信的那一天,连我的战友都在为我彻夜庆祝。从儿时就立下的志愿,那时触手可及。我那天晚上激动地失眠,第二天的训练不但没有受失眠影响,反而比平常带劲得多。当然,我没忘记立刻写信告诉安吉拉这件事。是的,我马上就能和她并肩作战,并且保护她了。
落款的“守望先锋执行官”后面的不是杰克,也不是加布里尔,而是一个我从没有听过的名字。我感到有一点奇怪,但没什么疑问。因为我母亲的缘故,杰克,加布里尔,莱茵哈特,还有杰西和安吉拉……守望先锋大部分人我都认识,然而这个所谓的“执行官”,我本应该不会不认识,但我却确实从来没有听说过他。
当时我并没有太在意,毕竟我还不算是守望先锋的一员,它的内部我也不会那么了如指掌。
正当我还沉浸在我马上就能去守望先锋的总部报道的美梦里时,在我收到了信的一周后,没错,只有短短的一周,噩耗传来——守望先锋宣布解散。
别说什么如虎添翼了,虎自己先倒下了。曾经是正义与荣耀的代表的守望先锋,竟然顷刻间樯倾楫摧。而我,我一贯的梦想,我曾经的信仰,甚至我所期盼的未来,也在一瞬间坍塌。
上一次我经受的类似打击,是我听说我母亲下落不明,基本可以确认死亡的时候。那时安吉拉帮我走了出来。而这一次,我只能靠自己。安吉拉给我的回信很矛盾,一边说为我的能力得到认可而欣慰,一边又说“守望先锋的解散是有原因的……”她做不了什么,这怪不得她。
我确实黯然神伤了很久,尽管父亲来看过我,我还是觉得我像一个孤独无依的孤儿。但我也不是小孩子,哪怕是失去双亲的孤儿也会开始属于自己的生活,所以最终我像接受了母亲的离去一样,接受了这个事实。
不能加入守望先锋,我也可以通过自己的方式守护这个世界,守护我的家园。所以如你们所见,这就是现在的我了,任命于埃及海力士安保的“法老之鹰”,法芮尔·艾玛丽上尉。
“我们明天一早就会乘运输机前往突尼斯市,行动细节之前的作战会议已经讲够了,我不想重复。已经身经百战的我们没必要有任何紧张和畏惧。做好今晚的准备,明天准时听命,作战,直达中央核心,就是这么简单。明白了么?”
“明白,上尉!谨遵指令!”
“好。解散!”
从行动书里看,我们的任务是在尽可能歼灭反叛军的前提下,和政府军接应并直达中央核心。老实讲,类似的任务我们在我们的祖国已经做过不少次,不会人比我们更专业。也正是因此,我们对于即将遭受相同命运的国度抱着同情。
我打开电视后,立刻有了我想要看到的新闻,第一条就在报道突尼斯叛乱。新闻当然不如我们的任务书一样能把内部情况讲得那么详细,但总归表达着相同的信息——反叛军和恐怖组织“黑爪”有勾结,导致政府军节节败退,中央核心岌岌可危,与此同时,那些混蛋还在趁乱肆意蹂躏平民。
既然如此,那就是我们出场伸张正义的时候了。
天气预报说明天的突尼斯是阴天,好吧,既然它不愿自己晴朗,那就由我们来驱散乌云。
“面对大量的平民伤亡,国际红十字会已经介入,战地医生们将与当地医院和医生们一道担负起治愈工作。我们采访到了战地医生的总医师。您好,齐格勒博士,可否为我们带来一些治愈工作目前的进展状况?”
“安吉拉!”
电视里突如其来的播报让我忽然间像触了电一样,猛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我使劲抓住成像器,生怕把它弄掉了会让她的脸消失。是她……她那天使般的面容,湛蓝的眼睛,我永远忘不了……安吉拉,安吉拉,安吉拉也在……我一次次地在心里默念,我感觉到我连心跳都在加快。
“治愈工作非常紧迫,面对大量的伤员,每一位医生都在全力以赴。我们尽可能救治每一位伤员,请大家信任我们的工作。伤员里平民数量甚至大于士兵,我们强烈谴责反叛军这种伤害无辜平民的不人道行为。我认为我们的工作,也是对抗反叛军的绝佳途径。”
“谢谢您,齐格勒博士。接下来我们将进行其它方面的报道……”
她去了那种地方……她知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她随时会有危险……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见到她。
我把电视扔到了一边,不禁开始摩拳擦掌。我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表情很矛盾,一副很想笑但又被严峻的状况束缚住的样子。我最后一次见到她离现在也有十年了,我曾经在脑海中想象过我会以什么方式再见到她,现在不用幻想了,它即将成为真实。
“猛禽M61系统启动!战队准备就绪!”
我要告诉她,我从未放弃;我要告诉她我将会和她一样,驱散世间的乌云;我要告诉她,我会——成为她的守护者,无论何时何地!
chap 5
【一起驱散乌云】
“齐格勒博士!这个士兵的心率很低!他可能快不行了!”
“我来了!”
太糟糕了。尽管我们已经用最大努力救治每一个被送来的伤员,但伤亡人数还在上升。
这些反叛军就像一群见人就咬的疯狗……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他们窃取了本来还在实验阶段的大威力杀伤武器,而且还和恐怖组织“黑爪”有勾结,黑爪给了他们火力支持,才打得政府军节节败退。我从这个士兵身上可怖的大面积开放型伤口猜的出来,他就是受到了这种武器的伤害。这样下去,政府军独木难支,撑不了多久的。
“止血钳和高锰酸钾!保持血泵运转!”我一边向助手下令,一边尽力稳定自己的手,让我不出一点差错。
“撑住,士兵,你是个英雄……英雄不朽。”我默默念叨,虽然只有我一个人能听得到。
“博士,博士!有效了!心率和血压有回升!脑电波反射速度回升!”
我点点头,擦了一把额角的汗,同时做了两次深呼吸,开始处理他擦过胃部的最后一个伤口,就快好了,之前大面积的肋骨骨折和肺部贯穿都能处理好,这个伤口要更简单,只要处理好这个伤口就……
“血泵撤掉,继续静脉注射——”
地面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我不由得打了一个趔趄,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站稳。
紧接着的是几声震耳欲聋的炮击声和慌乱的叫喊。外面,出了什么事?医护区域怎么会有炮声?
“齐格勒博士!我们必须撤离了!他们在攻击我们!”
“什么?”我说着的时候完全不敢停下手里手术工作,我知道,我如果现在停下,一切都会功亏一篑。“国际条约里明确写过绝不能攻击医疗者的!”
“这些家伙如果遵守国际条约的话,就不能叫他们叛军了!快走吧博士!我们必须撤离了!”
我不由得紧皱眉头,看了一眼手术台上的这个伤员。“不行,这个病人……只要一会儿……只要一小会儿就够了!我不能放弃他!”
“可是医生!你不走的话可能会死在这里!”
“我走的话他一定会死在这里!”我几乎是冲那个医疗兵吼了出来,他看上去被我怔住了。我马上低下头,重新开始手术。
“不用担心我,你们先走,我一定会没事。我真的……只要五分钟,五分钟就够了。”
其他人员听了我的话后跑出了帐篷。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咬紧牙关,用我所能达到的最快的速度缝合伤口,我敢说,这次手术对我的能力提升简直可以用飞跃来形容。
又一发炮弹,可能就落在帐篷旁边,因为我感觉我的耳膜简直要被震裂了,而且花了好一阵才平衡身体。一些弹片和砾石甚至穿透了帐篷布飞溅进来。这些无疑都会让我分心拖慢我的手术节奏。
“哦不,加油,加油……”我尽量排除一切干扰,终于开始了最后的伤口缝合,一针,两针……
“医生!好了吗?”有两个医疗兵抬着一个担架闯了进来。
“我不是让你们走吗!”我喊出来不是因为我生气,而是如果我不喊的话,我的声音就要被越来越近的炮声淹没了。
“我们不可能丢下您!您可是我们的希望!”
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最后了。最后两针,一针……别!等下,还有,但马上就能好……最后的消毒……够了,好了!”
“太好了!”我话音一落,两个医疗兵就不顾一切地把这个伤员抬上了担架,好像那是一个生化武器,不能在手术台上多放一秒钟。“快走吧医生!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我点点头,一把抓过了医疗箱和我的分子治疗杖,并且把上好了膛的冲击枪别在了腰间,和两个医疗兵一起跑出去。他们扛着担架,跑的并不快,但我知道这已经是他们能达到的最快速度了。
这天,灰蒙蒙的,遮住了阳光。不知道是真的阴云覆盖还是硝烟凝成的尘霾。让人的心情跟着格外压抑。
“医生,你知道吗?我听说埃及那边会派增援过来,据说他们是精锐部队,所以也许战况能好一点。”
“如果是那样就好了,不要反而增加了我们的工作。”我应和着,其实根本没有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因为我当时正回头看去,我看见刚才我的帐篷突然像抽掉了骨架一样倒塌了,显然是被炮弹击中了。好险……我着实是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有多少伤员成功撤离了?”我问他们两个。
“四分之三,医生。”
“那还有四分之一……”
“很遗憾,医生。有的当场死亡,有的已经被埋在废墟下了。”
我觉得自己本来就不舒展的眉头现在皱得更紧了。真是一群……疯狗。我攥紧了拳,突然站住,不再跟着他们,朝和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医生!你去哪?”
“去需要我的地方!”我大声向他们喊道。“你们快走!到时候把撤离地点发给我,我会和你们会和!”
“医生——”他们接下来说了什么我就没听见了,因为我不需要听见,我的决定,没有人拦得住。我自顾自地往前方的交战区方向跑去,现在的我不代表守望先锋,不代表红十字会,我代表着我自己的意愿。就是现在,我感觉我化身战场上的瓦尔基里,这里的凡人,没有一个可以阻止我的意志。
“女武神启动!”女武神作战服以最大功率打开,飞行模式启动,和我多次在战场间穿梭一样。
“天使……天使降临了。”
“你真的是我们的守护天使,齐格勒博士。你拯救着我们,拯救着这个世界……”我的同事,我救治的患者,很多人都对我这样说过。但我清楚地记得第一个亲自对我这样说的人,是一个小女孩……当时是一个小女孩,现在是一个军人。
这个世界的伤痛,需要我去治愈。这个世界,还需要我去坚持和平的信念。哪怕是在守望先锋解散后,我也不会放弃我的信念,我会继续坚持,以我的方式。
“我只是个医生——偶尔创造奇迹而已。”我嘴角微微上扬。这是对我最大的认可,我很欣慰。“来吧,士兵,英雄不朽。”
我可以肯定我的选择没有错,因为我看得到,我的医疗箱空了,换来的是几个生命得以继续延续。我用自己的微笑回应他们的微笑。
我没想到这么一出来就是一整天,我觉得我停不下来,我心中的信念始终在鞭策我,告诉我休息这种事,还是等这次战争结束后吧。除了深夜里在避难所里稍作歇息以保持必要的体力外,我一直在持续进行救治工作以及尽可能搜集还能使用的医疗品,在这过程中我的手臂和腿似乎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现在让它们突然停止运转可能反而会让我不适。
“感谢您医生,有了您的帮助,这个区域的撤离工作已经完成,我们向您致敬!”忙活了快一天后,一个政府兵对我说。
“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我说。
“埃及方面也正在与我们取得联系,我们已经开始进行反攻……好了,就是这样,不多说了。医生您是一个人来的吗?虽然我们这里也没有多余车辆可用,但我们可以护送您。”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回去。”我打开通知信息,他们告诉我让我去一间还由政府控制着的医院集合。就战场而言不算远,但看这种状况,我可能要走过去了,这就要花点时间了。
“唉?等一下。”我这才反应过来,并且想起来这事刚才那两个医疗兵已经和我说过了,这神经反射真是有够长啊,是因为工作劳累导致的吧。“你们说,增援来自埃及?”
“是的,因为我们的政府和埃及的海力士安保有合约,现在我们陷入危机,我们向他们请求支援,他们会来帮助我们。虽然他们也碰上了麻烦,比预计的会和时间晚了一天,但托他们的福,总归还是化解了大部分危机。”
埃及,那说不定……我感觉自己突然心头一紧,但并不是因为害怕。法芮尔……法芮尔,也许也在?在发现了这种想法的萌芽后,我赶紧拍了拍自己的头,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我这么胡思乱想的话,说不定会对我的工作造成什么影响。要知道,我的工作可是不允许有一点差错的。
“医生,您要去的医院的沿途必须经过一片一些残党的区域。所以请允许我们护送您,您是我们的重点保护对象。我们的队友还指望您呢。”
既然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拒绝,而且确实有危险,所以我答应了这个护送请求。
两个士兵一前一后护送了我。在到达了一片布满了残破铁丝网的地带后,他们看上去突然紧张起来,做好了持枪和作战动作。
“小心,就是这里。保护好医生。”走在前面的士兵说道,同时警戒四周。
我也默默地摸向自己腰间的冲击枪。它虽然很少有开枪的机会,我也并不想让它有登场的机会,以防万一,我会随时带着,它威力不大,可总比赤手空拳好。
我们在交战区行进了有接近两个小时后,我打开了导航,大约还要走四十分钟。休息不足和长时间的行进让我感觉有些疲劳,但比起这些士兵来说,我觉得我的疲劳不算什么,我还是可以坚持的。加油,比起前面已经走了三分之二的路途,这点路不算什么。
几声诡异的枪响突然从不远处传来,我之所以说它诡异,是因为既不像炮声也不像枪声,它更像是十把手枪一起开枪,但按下扳机时子弹又没有及时出膛。
“趴下,医生!”在我后面的士兵使劲推了我一下,我趴到地上的同时听到了炸裂声。等我反应过来抬起头的时候,我发现鲜红色的动脉血在地上肆意流淌,我前面的那个士兵躺倒在了地上,血正汩汩地从他脖颈大动脉流出,同时他的右臂也已经被炸断。
我当机立断,趴在地上用医疗包里仅剩的一点纱布和止血棉给他按压止血,这种状况只要能及时救治是可以救回来的。只是这个伤口……和那个士兵一样,右臂的大开放型创口证明他也是被那种“新型武器”击中的。我第一时间用一只手按压住伤口,另一只手拿出了我的分子治疗杖传输治疗能量。
“该死的!”后面的士兵拿出步枪朝枪声的方向连续开火,但几声子弹被钢板弹开的声音传来,他的反抗似乎收效甚微。
“终于找到你了,没在那儿炸死你算你走运。对了,告诉你们,我们的目标是那个女人。”四五个反叛军涌现出来,把枪口对准了我们。“谁叫她在电视里说了要对抗我们?我们要把她这张漂亮脸蛋被炸烂的样子播到电视上,让全世界知道我们是不容置疑的……”
“医生,快跑!”士兵一个飞扑挡在了我面前——我眼睁睁看着他全身被那种武器打得血肉模糊,我本能地抬起手臂遮挡,血,还有被炸烂的肌肉块溅在我身上,这种情况,我,救不了他……
我感觉我的胃酸在翻涌,反胃感……虽然时至今日各种烧焦扭曲甚至发臭的尸体我见过不少,但一个活人以这幅样子在我面前死去……该死……我感觉双腿失去了知觉不受我大脑控制,我想试着站起来,但腿拒绝这样做。我瘫在原地,颤抖着手抽出我的冲击枪向他们射击——当然,毫无作用。
女武神不能启动了,作战服能量大多用在了昨天的救治中,现有的能量不足以开启女武神模式。但哪怕真的开启了大概也没有用,现在只有我一个,面对四把枪口和一个重武器炮管,还有那全身的装甲,我跑不了的。
我听到了他们中为首的那个人手中的武器那令人胆寒的刺耳声音,做什么都于事无补,我感觉浑身冰凉,就像把我冻进冷库里,开启我的死亡倒计时。也许我应该,闭上眼睛以免看到自己血肉四溅的样子?我,我不想在这个地方……我还……
已经闭上了眼睛的我听到了炮弹声,而不是那个重武器的声音。我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炮弹轰炸的声音以至于已经做到把它当常态。但现在,这炮弹声对我而言非比寻常。我并没有感受到被那毁灭性的武器击中,当我睁开眼睛时,我发现自己还活着,而且毫发无损。
而那个持重武器的叛军显然是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次炮击,手里的武器和他本人一起躺倒在地。在他身上的装甲避免了他被直接炸死当场的结局,但看他缓慢的动作和痛苦的样子,就算他没有立刻丧命,这一炮打下去应该也让他裂掉了几根肋骨。
他企图爬起来,但紧接着又是几声连续的炮击,这下哪怕他的装甲也挡不住,他总算是再没能站起来。看起来他的样子比那位保护我而牺牲的士兵要更惨些。啊,真遗憾,但我可是不会为这种刽子手默哀的,他只能去太平间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到底是谁做的,是在帮我吗?是政府军,埃及增援?还是只不过一些“恰巧经过”的流弹?
“什么人!”他们扭过头去,把注意力从我身上挪到他们身后。我趁这个机会赶紧拿起分子治疗杖挪到那个还有救的士兵旁边给他治疗。同时我也朝他们扭过头的方向看去。
从我来到这里的那天起,突尼斯就一直是阴天,而现在,它开始放晴了,几束金色的阳光从阴云连穿透而过,越来越大,越来越多,阳光照射在我和那个士兵的脸上,这光仿佛在向我们保证,说我们都能顺利走出去。
天空中,我看到了一个身影,鹰一般傲然的身影。
接下来我的耳朵便被接连不断的大规模轰炸声和惨叫声充斥,飞扬的尘土成为一道帷幕遮挡了前方的情况。尘土扑面而来,我扭过头去再次闭上眼睛,耳朵听得到这种混合的声音持续了好几秒,在这过程中我的治疗杖始终没有放松。短暂的混乱过后,轰炸结束,回声也逐渐消失,一切归于平静,只能听见风偶尔掠过断壁残桓。
尘埃渐渐随风散去,前方的情况已经能看清了。我朝着那个方向站起身,有多少叛军尸体可不是我关心的,此时此刻,我的眼睛和大脑的全部注意力只集中在那个天空中的英姿。它在逐渐向我移动,从一个大概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可辨。不,一定不是错觉,那个身影给我的感觉,无比熟悉,并且越来越近……
那个身影——她落下来,一步步朝我走近……我手里的治疗杖保持着连接,我把它握得越来越紧。眼中有些湿润的东西,我无法控制眼泪的生成,只能控制着不让它落下来。在她的机甲头盔下,我看到了那熟悉的脸庞,那熟悉的,那好久不见的——能消融积雪的笑容。
“安吉拉,我说过了,就让我来保护你。”她摘下了头盔面对我。我看到了她和阳光同色的眼瞳,看到了她的右眼下和安娜一样的纹身……那不争气的泪腺啊,这时候已经完全不受我控制了。
“法芮尔,法芮尔……”我不敢放开治疗杖,于是只能呆呆得站在原地,像一个智力障碍者一样除了重复她的名字外什么都不会说。这时我才发现,在她面前的我原来,这么无能吗。
但她没有介意的样子。她走上前来,抹掉了我挂在脸上的眼泪,并且给了我一个感觉无比可靠的拥抱。她全身穿着坚硬的机甲,但我感觉得到机甲之下她的动作的柔和。我赶紧在她放开了我后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像个小孩子一样吸吸鼻黏膜分泌物,也对她回以笑容。
“很快我的其他队友就会来肃清这里了,我们走吧,带着这个士兵。”
我点点头,总算有了好好给这个士兵平稳地包扎的机会。在基本止住了血后,我走到了另一个士兵已经血肉模糊得分辨不出脸在哪里的尸体前,向他鞠躬并致以哀悼,并且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拿走了印着他的名字的锡制铭牌。
最终我们三个都顺利到达了医院,那个受伤的士兵得到了进一步的治疗。残党占据区域也像法芮尔所说的一样,被随后赶来的埃及增援队拿下。明天,我们医疗队会作为他们的后盾,支持他们挺进中央核心。这个国家已经有了阳光的照耀,也必然会有和平的曙光。
“我就知道你可以的,法芮尔。谢谢你。”我对她说。“你是一个真正的英雄,一个守护者。”
“这可真是我最想听到的赞赏了。”她笑着回应我。“你也一样,安吉拉。这世界变了,我们的信念却从未改变。”
“是啊。”
“那就让我们继续坚持我们的信仰前行,这个世界仍然需要我们。来吧,天上见,安吉拉。”
我看到她飞上晴朗的蓝天,她回头看向我,乘着阳光向我伸出手。我从心底里露出了微笑,握紧我的治疗杖,打开女武神作战服,张开背后的光翼飞向她。
“一起驱散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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