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晚上时常一个人难以入睡,早上还是能照常起床。每天6点,楼上会定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那对老夫妇像在为同住的狗准备早饭,然后拉它出去遛弯。我望着天花板,寻找着他们的足迹。离职一个礼拜,在筒子楼里窝着,窗外大风呼呼吹,我像一只干瘪的鱼在床上鼓秋。鼓秋到7点起床,穿衣服,出门锻炼身体。这大概是我梦寐以求的日子吧,完全脱离了束缚,所有的生命由自己支配,不再听别人差遣,对着镜子自言自语。为了能不荒废人生,我上了20多个闹铃,把自己打扮成小学生的样子,按时睡觉,按时吃饭,甚至按时做眼保健操。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给自己编故事,自导自演着这场独角戏。
人生本来是独角戏。
从卧室出来,环顾四周,洗衣机、酱油、冰箱、锅碗瓢盆,还有无数散在地上的衣服。我是多么热爱这里的一切,我甚至能抱着水池旁的洗涤灵痛哭流涕。在这里度过了一年时间,我对每一块方砖都了如指掌,对每一颗灯泡都如数家珍。正因为我赤诚的热爱着这里的一切,我才会惶恐不安。这不像往常的宿舍,从开始就注定着离开的结局,这是家,越来越浓厚的家。打开衣柜,我能闻到淡淡的郁美净的味道,那么熟悉和幼稚,仿佛自己小时候的衣柜的味道;打开冰箱,我能闻到轻轻的蒜味,那是昨晚炒的蒜苗,还剩了半盘儿给今晨做咸菜。虽然这墙、这家具、甚至这里大半的衣服,都和我无关,但我依然热烈地爱着,爱着这个空间。
我终于明白母亲为何坚守在老家,这就是女人。
我就这样过上了梦寐以求的不劳而获的日子,我知道这只是暂时,那也欣喜若狂。我终于和自己小时候幻想的一样,嫁给了一名警察。他还在处理案子,我在家里把饭做好等他回来。不管他是否回来,我都积极地买菜,淘米,蒸饭,炒菜,炖肉。小时候希望自己是嫌疑人,丈夫是警察,生活充满戏剧性;现在不再企盼,只希望日子能这样相安无事地走下去,我依旧洗衣做饭,看书养猫。
女之耽兮、不可脱也。只是这成天成宿地不说话有点憋闷,而后闷出一腔热泪,说给你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