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自语:曾历经一番梦幻之后,故将真事隐去。
亏我天朝堂堂须眉男子,此生所遇最精彩之人竟是一群闺中女子, 实愧由余,悔又无益。
所赖天恩祖德,享有半世荣华富贵,吃最好的山珍海味,品最佳的琼浆。
可我却背弃了父亲于兄弟老师的教育之恩,以及三五好友规劝之德,以至今日一技无成,该我所得半生潦倒之罪。
以编撰一集,已告天下,我知道我罪虽多,可一生所遇之人繁花似锦,千万不可以因为我的无能,让这些事情终随云烟一共泯灭。
我虽然不学无文,可是又何妨假借假语村之身,让这一世梦幻拉开帘幕。
据说,女娲补天时,用无稽崖练成三万六千五百另一块石头,而那女娲只采用了三万六千万百块。剩下一块孤单单的舍弃在青梗峰下,谁知道这块石头自经修炼,自通灵性,可大可小,变幻自如。
因为抬头便看到与自己相同的石头都能够补天,唯独自己无才无能不得入选,每天自怨自艾,日夜悲哀。
一日,该石又在哀伤悲叹时,突然看到远处走来一僧一道。
僧道见此石骨骼非凡,形态丰神,便席地而坐,一时把石头缩成玉状饰物大小,不甚可爱,那僧把玉托在手掌上,笑道“形态颜色一看倒也算是个不凡灵物了,只是没有实在突出的好处,应该在上面篆刻上几个字,让每个人看了你就能知道你是件奇物,然后带你到兴旺繁花的书香门第里的花柳繁花的温柔富贵之乡走一遭。”
石头听了大喜,急忙问“不知道得在我身上得篆刻什么字?带我到哪儿?还望高僧明示。”
只见那僧笑道;“你先别问那么多,日后你自会明白。”
说完,抖抖衣袖,同随行道人飘然而去,不知投向何方。
且不说又过了几世劫难,又因为有个空空道人各地各处访道求仙,正好从这大荒山青梗峰下经过,忽然看见一块大石头,上面字迹清晰,编述历历,空空道人从头看下,便知道是块无才补天,幻形入世,被那茫茫尘世,渺渺真人携带进入红尘,引登至彼岸的一块顽石。上面清楚记录着堕落之乡,所投胎到的人家,以及家庭将会发生的所有琐琐碎碎的事,可时间,日期朝代均无所可考究,只见后面还有一段偈云,刻着;“无才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此系身前身后事,倩谁记去作奇传?”
道人来回看了一边,知道这块石头有些故事来历,便问;“石头兄弟,你这一段故事,根据你自己来说,确实挺有意思,所以篆刻在这里,希望以此警告世人,可据我所看到的,第一件,你这事情没有朝代时间可以追究,第二件,也没有大忠大奸治理朝廷危害社稷,只能看到几个别样女子,或情或痴,竟是一些日常琐碎的事情,我纵然把你这上面所纪录的事情全部抄去,也不能算是一本传世奇书。”
石头果然笑着回应道;“大师何必如此深究,我想历来的朝代野史无非就是假借汉代唐朝的名色,可我这石头上所记载的不吃这套,只按照我自己所经历的事情来记载,反倒有点新鲜。再说,那野史里面不竟是讥讽与诽谤一些君主大臣,又或许是贬低人的妻女,奸淫凶恶,数不胜数。上面所记载的淫秽跟肮脏的东西,最容易误人子弟。再说那类才子佳人的书,满口“文君”,满篇“子键”千部一腔,千人一面,而且一辈子都不能越轨,实在是无趣至极。
又甚至因为作者要写出两三首诗词出来,故意假装捏造出男女两人的姓名,在旁边又难免添加多一个挑拨离间的小人,跟戏里的小丑一样。最讨厌的则是那种,满口“之乎者也”,除了理以外就是文,十分不近人情,自相矛盾,也是无趣。
你不知道我这半世所遇到的几个女子,虽然不敢说强过前代书里所有人,但是你细看她们所发生的事情原委,还是能为你消愁解闷一番的。
所以我作了几首歪诗,也可以供大家茶余饭后谈之一二,里面的悲欢离合,兴衰际遇,都是按照叙事一样来写,也不敢妄加杜撰,至于上面是真是假,也只希望世人在醉酒睡醒的时候,或无聊烦闷时,可以聊上一聊,真真假假,也不希望世人去追逐,大师你觉得意下如何?”
空空道人听完石头所说,低头沉思一会,再将这(石头记)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只见上面大致不过谈情,而且纪录的事情也算是实事,也没有引人诲淫的事情,才从头到尾把整本书抄了下来,从此空空道人,因空见色,由色生情,传情入色,自色悟空,便改名成情僧,改(石头记)为(情僧录)东鲁孔梅溪题曰《风月宝鉴》。后来因为曹雪芹于悼红轩中,披阅十年,增删五次,纂成目录,分出章目回合,又提名《金陵十二钗》,并题一绝。即此便是《石头记》的缘起。诗云: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既然知道出处,我们且看石头上面究竟是个什么故事,按照那石头上所说;
当日地陷东南,这东南有个姑苏城,城中阊门,是红尘中数一数二的风流之地,离这阊门外有条十里街,街内有个仁青巷,巷内有个古庙,因为地方狭窄,人们习惯把该庙称之为“葫芦庙”。庙的一旁住着一户乡宦,姓甄,名费,字士隐,其妻子封氏,性情贤淑,深明礼义,家里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可在当地也算是名门贵族了,这甄士隐生性健谈,不以考取功名为念头,每天只得养养花,种种竹,酌酒作诗为乐。到有几分神仙一样的生活,唯独遗憾的是;念过半百,膝下无子,只有一女儿乳名英莲,今年才三岁。
在一个炎夏的中午,士隐坐在书房看书,突然觉得有点乏了,便伏在桌椅上打起旽来。不知不觉走到一个从未来过的地方,只见那边慢悠悠的走来了一个和尚一个道士,边走边谈,隐约听到那道人问;“你带这这块蠢物,打算往哪里去?” 那和尚笑道;“你放心,如今尘世中整有一段风流公案该了结,这一些风流冤家都还没投胎入世,趁这个机会,就将这蠢物夹带在这段孽缘当中,任他也去经历经历世间红尘。” 那道人听完便说;“原来最近风流冤孽又得造世轮回,可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又花落谁家?” 那和尚听完道;“这件事情说来也好笑,因为当年女娲补天石,这块石头没有采用,自己倒也落得个逍遥自在,到处去游玩,一日来到警幻仙姑处,那仙子知道他有些来历,便留他在赤霞宫里,给他起名为赤霞宫神瑛侍者。而他却喜欢在西方灵河上走动,一日,发现那灵河岸上的三生石上有株降株仙草,十分娇嫩可爱,便每日以甘露灌溉滋养,才让这株降株草得以存活了下来,后来受天地精华,又得甘露滋养,逐渐脱离了草木之胎,幻化成人形。这株降株草仅仅修炼成了人体,并没有思想,终日游在离恨天外,饿时以密青果为食,渴了则将灌愁海水为汤,只因为还没报答神瑛侍者灌溉之恩,在身体内结了一段缠绵不尽之情,见人便说‘我受了他雨露的恩德,我并没有此水可以还,如果,他下世为人,我便随他走一遭,但我会把一世的眼泪还他,也算报答了。’ 因为这一事,又不知道得惊动多少冤家下凡历经幻缘,这株降株草也在其中。今天,这石头刚好该下凡,我特地将他带到警幻仙子这里来,给他挂了个号,让他连同这些情鬼,一起下凡,一了此案。”
那道人道;“果然好笑,从来没听说过,‘还泪’ 一说,趁这个空隙,你跟我也下凡多度几个尘海中人,岂不是一场功德?” 那和尚听完;“正合我意,你先跟我到警幻仙子哪里,把这蠢物的事情交代清楚,等这一干人等下凡时,你我再去,现在虽然有一半已经入世,可还未完整。” 道人便说;“随你,随你。”。
再说这个甄士隐在一旁听得明明白白,则按耐不住上前施礼,笑着问;“两位仙师可好。” 那和尚道士也急忙回礼相问,士隐说道;“刚才有缘听到仙师在谈因果,所说的话,实在是罕见,但是弟子愚拙,不能听懂,若仙师能不惜讲解,弟子洗耳恭听,如果能够警醒,也让弟子少受些沉沦之苦了。” 俩位仙师笑道;“此乃玄机,不可预泄,只是到了那个时候,不要忘记我们两人,助你跳出火坑并不难。” 甄士隐听完便不再细问,打笑着说;“玄机虽然不能透露,可刚才听见二位仙师在说着‘蠢物,蠢物’来着,不知道究竟是个怎样的东西,可能够给我开开眼界?” 那和尚说;“说到这物,你跟它倒是有一面之缘,”说完往袖子里取出递给甄士隐,甄士隐接过之后看了看,原来是块美玉,上面清晰篆刻着“通灵宝玉”四个字,后面还有几行小字,正准备仔细揣摩时,只听到那和尚说,“已到幻境” 说完就将石头强行从甄士隐手里夺了过去,和那道士一同经过一座大石牌坊,牌坊上书写着四个大字“太虚幻境” 两边又有一副对联;
假作真时真亦假 无为有处有还无
甄士隐打算跟随二仙进去,才刚抬脚,就听见一声霹雳声响,恰似山崩地陷,士隐大叫一声,定眼一看,只见到烈日炎炎,芭蕉冉冉,梦里的事情也就忘了一半了。 见奶妈抱了英莲进来,就伸过手,往怀里抱来陪她玩耍了一会,又带出家门,准备在街上走走,看看热闹。刚准备回家时,看见那边来了一僧一道,那和尚癞头光脚,那道士跛脚蓬头,走路疯疯癫癫,有说有笑的来到士隐门前,看见士隐抱着女儿,那和尚便大哭了起来,又向士隐说道;“施主,你还把这有运无命累及爹娘的东西抱在怀里干吗?” 士隐听完,知道是在说疯话,也不理他。 那和尚还说;“给我吧,给我吧” 士隐觉得好不耐烦,转身抱着女儿入门去了,那和尚看到便指着士隐大笑,嘴里念念叨叨了四句言词,却是;惯养娇生笑你痴,菱花空对雪澌澌。好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 士隐听得明白,心里正犹豫不决,想问这二人的来历,只听道人说;“你跟我不必一起同行,就在这里分开,各自营生,等你三劫历尽过后,我在北邙山等你,人齐了我们一同前去报到。”哪和尚听完笑到:“最好、最好。”说完两人边走,从此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