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个人是既无聊又无趣的人。
那个人这二十多年,抛去睡觉的时间,睁眼的时间勉强算是一半,然后一多半的时间又奉献给了学校。虽在学校,读的书没几本,完完全全地更是屈指可数。因为种种际遇,这二十多年把那个人弄成了一副貌似老成而内心极其幼稚的样子,看似一切云淡风轻,实则暗里忐忑焦灼,活的很拧巴。没有无忧无虑的童年,没有意气风发的少年,更没有懵懵懂懂的情感启蒙。一切都在学校的刻板框架下,年岁增长,乏善可陈,无聊又无趣。没有多少能值得回忆的往事,也可能是练就了一项很快遗忘的技能。有时候,路过曾经的毕业中学,竟然没有一丝情感牵绊,就好像从未在此读过书。每天三点一线的生活,确实没什么记忆可言,加之,有些缺少师德的所谓老师,恶语伤及,更是不想去回忆。有一天,那个人曾尝试去回忆,初中所在的是哪个班,如其所料,不记得了。在那个地方走过路、吃过饭、睡过觉,不记得或记不清,不知是我的悲哀还学校的悲哀。
那个秋天,一个消息,世界变了。内向腼腆的小男孩,失去了笑的本能,甚至与人交流的能力。自我封锁在逼仄的角落,自我发呆,时常走神。这样少言寡语的性格,造就了别人对他的怪异认知:他好像什么都懂。当然,也有温情的老师,恐怕那个孩子想不开,他也默默铭记于心。他讨厌别人以同情或过来人的姿态,劝导他走出悲情,转向乐观。刚开始,他还会抗争,你不曾经历,说的轻松。后来,干脆沉默,任人言说。心中苦笑,对世界很无奈。到晚上,那个孩子在寝室,被子蒙头,暗自流泪,不出声响。枕头不曾干燥,泪痕斑斑。每次的别人劝说,其实就是一次伤口撒盐,而出于道德且关怀的劝说,也不愿意驳斥。多年后,他再回想这样的情绪,自我感觉这便是内心求索的关键。一旦走心,便是执念。这种人一旦用情,则是真心,绝不掺杂。不是没有七情六欲,而是太怕受伤。皮肉之苦,较短的时间便能痊愈。而心灵之痛,是历久弥新,有苦难言。说出来,就是矫情,不如不说。自我防备心理,比常人严重得多。当然,如果他把你当朋友,恭喜你,你得到了一位一辈子的真朋友。但,可怜的是,谁会交一个哭丧着脸的朋友,有事不说的朋友。他常说,命运是不公的,关键在做。现在他有时候也会提及身世,一副轻描淡写,也不见泪水。问他缘由,他说:到这个年岁,重要的不是悲情,而是面向未来,活在当下。这个年龄,都是为人父的年纪,不必挂怀旧事。想想,是这么回事。如今,看到他,貌似比常人更豁达。大概丰富的经历,过早的触及,多年的自我疏导,换一种姿态生活是应该的。是他的财富,也是做朋友值得高兴的事。
不必旧事拾来博同情,风景仍旧,换种心情,多一份回忆。但愿每一个人,即将归入尘土时,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