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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诞生之36大衣
熬白菜出了锅,石泰楹托着半碗白菜汤冲进屋说,男方催妆的人已经进村。屋里人匆匆忙忙的收拾残羹剩饭,扫地的扫地,擦桌子的擦桌子,一片手忙脚乱。
石泰郴欢天喜地的问:“是姐夫来了吗?现在该是能跟他闹了吧!”理事大爷一把推开他,匆匆的跟着石老栓到大门外去迎候。毛绥凤怕孩子们闹笑话,连声嘱咐他们不要胡闹,就算是新姑爷过了门也不许他们无理取闹。
石泰郴吐吐舌头,瞥眼石黄菊,扭头朝二哥石泰楹低声说:“有这个母夜叉在旁边,谁敢啊!”
石黄菊还站在堂屋中,大姐石香竹拽着她朝外走,凑到她耳边说:“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今天新媳妇是不能见新姑爷的,你得避讳着些!”
石黄菊才记起还有这个规矩,却又舍不得走,只为能看两眼尚良正。这倒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她听说男方来催妆,却在脑海里怎么也想不起尚良正到底长个什么模样。这得有多么尴尬?明天要是认错了自己的男人,会成为天大的笑话。
隔壁屋里放着两张床,原本是大弟和小弟住在这里,她回家后就理所当然的霸占了大弟石泰横的床,兄弟两个一起挤在小弟石泰郴的床上。其实自从她住回家里,大弟就很少在家里住,更多时候是和大伯家的两个兄弟石泰棱和石泰楹挤在一起。
躲进隔壁,石黄菊还是忍不住透过一格破碎的窗纸朝院中张望。理事大爷和父亲一起迎进来两人。裹着大毛羊皮袄,高高大大的像半截子铁塔似的是媒人尚道远,不知怎么的就论着要管他叫姑父,那个姑姑就素未谋面了。
和媒人走在一起的是个白白净净的人,穿着打扮整齐利落,和颜悦色的和理事大爷不紧不慢的边走边说,显得沉稳老练。石黄菊眉头紧蹙,觉得这人不大像是尚良正。可再往他们身后望,就不见别的陌生人。几个干巴巴的半大小子看猴戏似的在大门口探头缩脑不敢进院。等着客人进了屋,石黄菊还在纳闷那人到底是不是尚良正。
石香竹坐下来问:“这日子,你那对象怎么没来?”
石黄菊一颗心落地,确定刚才那人不是尚良正,不是自己相对象时走了眼,没注意到年龄。她却还是有些心里发慌,害怕着明天万一自己认不出那个尚良正,可怎么办?
石香竹拽拽石黄菊,把她从窗口拉到床边,摊开被子,从里面拎出的蓝花花包袱,拿出一身崭新的棉衣棉裤,针脚密密麻麻,看得出这可不是手工缝制的。石黄菊眼中露出惊喜,捡起来里里外外反反正正的看个遍。石香竹说这是她求小姑子偷偷带到棉服厂里用机器缝制的。石黄菊笑的合不拢嘴巴。
石香竹又把压在下面的一件天蓝色短款毛呢大衣抖开,递到石黄菊手上说:“这衣服我穿过两回,知道你喜欢,就送你明天穿吧!只可惜不是一件红的,不够喜庆。”
石黄菊受宠若惊的跳起来,立马把大衣披在身上,兴高采烈的转两圈,只恨眼前没有一面高大的穿衣镜供她鉴赏。她喜欢够了,才恋恋不舍的脱下来,整整齐齐的叠放好,递给石香竹说:“这衣服我不要,这是姐夫专门给你买的,我不要。”
石香竹叹口气,捋着包袱皮说:“我知道要你大喜的日子穿别人的旧衣服是不大合适。临来时我去百货商店也转过,那大红的都没货。售货员说这年底结婚的人多,早就没了。等明年,咱们再穿红的。姐跟你保证!”
石黄菊不善于表达感情,虽然心底里充满对大姐的感激,却怎么也表演不出感激涕零哭天抹泪的情景。她只是喃喃地说:“我不要。我什么也不要。姐,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就姐夫一个人上班挣钱,养活你们一大家子,你们也是紧巴巴的。这衣服我不能要,等我攒够了钱,再去买也不迟。明天我就穿一身军装绿,觉得就挺好。那身衣服我平常都舍不得穿,在柜子里放了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