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寒和我说他调职溧阳了,溧阳离南京近些,这样他就可以常来看我了。早些日子便听寒提及,我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没想是真的。我和寒一直都是异地恋,习惯了,突然间靠得那么近,我反而不大适应,有些恐慌。
都说距离产生美,没有了距离,彼此之间没有了神秘感,会不会因此相互嫌弃呢?除了担心感情上的事外,我也很担心寒的事业。
对于20几岁的年轻人来说,换个地方工作没什么,但对于30几岁的寒来说,换个地方工作,意味着重新开始。如果以后留在这边的话,合肥的房子只能卖掉了,而我和寒,处的时间已经够久了,似乎感情也得有些进展了。
六月的天,暖洋洋的。寒到溧阳安置好后,我趁着假期有时间,决定去看他,顺带在他那儿住上一段时间。我拖着行旅到车站,寒来接我,刚到楼下便有一个漂亮的女人给寒打招呼。我瞧了下她,红色的长裙,飘逸的秀发,妩媚的腰身。
她看到我在看她,特意假装惊讶地客气道,“哟!这是你家侄女?”
寒瞄了我一眼,笑笑,点头称是。
她似乎看出了什么,漫不经心地笑笑,扭着腰身便走开了。我有些莫名的生气,不满意地撇撇嘴,抱着毛绒绒的大熊,快步地往前走。寒跟了过来,搂过我的肩,贼兮兮地凑到我耳边说,“怎么啦?吃醋了?”
“哼!”
我扭头不理他。
“我和她只是普通同事。”
寒的新家窗口朝阳,比起以前住的房子要敞亮些。虽说寒是刚搬过来,但屋子被寒打理得整整齐齐的,桌子上还放有一个瓷白色的长颈花瓶,插了几朵白色的玫瑰花。我上前嗅嗅,心满意足地喜欢,寒告诉我,他前些日子看到我文章里写,我很喜欢白色的玫瑰,于是就买来了。
参观完厨房和卧室,我打开玻璃门,走到阳台,望向天边,有一抹落日余晖。窗外树枝上的知了在唱歌,夏天的晚风吹来,拂在面上很温和。我伸开手,拥抱了风,心情畅快地伸个懒腰,心想,来到这里生活定会是段美好的时光。
吃完晚饭,我和寒出门散步,刚出门又碰到那个女人了。她脚边放着一堆东西,手里拿着钥匙正在开隔壁的门。我心一惊,这女人居然就住在寒的隔壁。
“准备出门了呀?”
她笑眯眯地朝我们打招呼。
“嗯,准备出门散步。”
寒回道。我陪笑,懒得理她。
后来打听才知道这女的叫“方莹”,和寒年龄相仿,至今未婚。她似乎对所有的男人都是这样热乎,但这些年也没见到她和谁走到一起了。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让人没法猜透她的心思。
方莹对寒很热乎,但对我不冷不热的。有好几次我独自出门遇见她,她都装作没看见,只要寒一出现她就笑脸盈盈的。有一次她还特意来找寒帮她倒车,我气得牙痒痒。她倒是一脸无所谓,好像寒帮她是天经地义的。
吃晚饭的时候,我问寒,“你喜欢她?”
“没啊。”
“那你还帮她,她看起来有点像故意的。”
“有吗?看不出。”
当晚我很生气,闷着头吃饭,不再搭理寒。
过了几日,寒的同事们聚餐,寒不放心我在家,非得要带上我。聚餐是在附近的小酒楼,刚进门,大家都齐刷刷地看向我。
“这丫头是我家的,叫乞儿。”
寒笑嘻嘻地介绍道。
“小嫂子好。”
寒的小师弟嬉皮笑脸地道。我满脸通红,紧跟着寒找个位置坐下。刚坐下片刻,心情还没平复,就见到方莹从门口进来了。
“哟!方大美女,来这边坐。”
一位油嘴滑舌的男人道。
方莹无视他的存在,看了我一眼,直接坐到对面。吃饭的间隙,方莹和几位领导谈笑风生,相互敬酒,而我对他们的话并不感兴趣,只好埋头吃饭。旁边的长辈见我不说话,给我夹了块肉,还不忘加了句,“小孩子多吃肉”。我尴尬地说声“谢谢”,方莹一脸轻蔑地瞧我。
艰难地撑完饭局,回家,闻到寒身上的酒味,我一脸阴郁。
半个月后,寒工作越来越繁忙,无暇顾及我。平日里我都是一个人独自闷在屋子里写作,晚上要等到很晚,寒才回家。周末的时候,想去乒乓球室看看,但一进门发现球室里大多数都是和寒差不多年龄的男人,我一个小姑娘站在那儿格外尴尬,之后就再也不想去了。
这样如温水煮青蛙的生活让我疲惫厌倦,尽管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多了,但没有因此变得更加甜蜜,反而有些乏味。呆不住了,我想回南京。
“我想回学校。”
我有些犹豫地道。
周末吃午饭的时候,我和寒道。
“再等几天,等我忙完了,送你回去,乖。”
“嗯。”
我不再作声。
一周后,我出门买菜,看到寒和方莹肩并肩一起回来,有说有笑的,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躲到一边偷听。
“寒,那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你放心,没问题的。”
“那丫头应该不会生气吧?你帮我这些。”
说完,方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我生气,菜也不想出门买了,扭头就直接往回跑。
寒回到家中,在客厅没见到我,往卧室里瞧了瞧。我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偷偷地哭,不理他。
“乞儿,你不是说今天想自己去买菜吗?怎么睡着了,小懒鬼。”
我等寒出去了,擦干了眼泪,才起来,走到卫生间的洗漱台,盯着镜子里头发凌乱,衣冠不整的自己,越发烦躁。
“明天,我要回学校。”
“明天?不是说好要等我忙完吗?”
“还要等多久,都一周了,还不够久吗?”
我大声地吼道,说完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了。寒有些怔住了,以前我从未对他那么大声地吼。
“好好好,我明天送你回去。”
寒看我失态的模样,只好连连答应。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起来,寒就开车送我回学校了。在回学校的路上,寒问我,什么时候再来。我怔怔望着车窗外,久久才回了句,“再看吧”。
回到学校,又过上了一个人的生活,写作比以往更勤。眼看就要毕业了,不好意思和家里要钱,只好自己努力地给人写稿子。一转眼知了没了,叶子开始黄了,一年恍恍惚惚又入秋了,而生活依旧没有看到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