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咯醒咯!到屋咯!你这觉睡得真实在啊!”
出租车司机把车子停下,回头摇晃依旧睡着的刘玉。
“嗯~”刘玉挣扎着张开朦胧的双眼,抬起眼镜使劲儿揉搓着。
“到火车站了是吧?我们该下车了。”
刘玉精神恍惚的侧脸一看,后排座位上空空如也,瞬间他倦意全无,腾起身子四下张望。
“哎哎,师傅,跟我一起的美女呢?!”
“你睡蒙作咯!小哥,她早就走咯,这里是你家!”
“啥玩意儿?我家!”
刘玉哐地推开车门,迟迟不见消停的雨水浇在身上,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我的天哪!”
刘玉直勾勾地杵在我家门口,感觉像是在做梦!
“我的天哪!我睡死了!”
“嘿,往返路费还没咧!”
刘玉赶紧拿了钱给了师傅,几步小跑躲到我家大门门檐下,双手抱着肩膀,冻得瑟瑟发抖。
出租车顶着两个蜡黄的大灯掉头走远了,周围漆黑一片。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啊!怎么关键时候就他奶奶的睡着了呢!唉,也不知道苏倾怜赶上火车了没。
刘玉边抱怨着边回头一看,这不苏倾怜家吗?
透过门缝,他趴在门上向里面张望,想看看二爷睡了没,看了半天也没看到灯光。
“你说说,刘玉,你干的这是什么事儿啊!送人送人自己倒睡着了,这大半夜的还下着雨,自己淋在外头了吧!”
自嘲了半天,这才一个箭步冲进雨里,消失在了黑夜中。
“哐哐哐!哐哐哐!”
大铁门上的两个衔环虎头发出震耳的撞击声,在这安静的雨夜格外的吵闹。
“来咯来咯,敲敲敲,不嫌吵啊!”
“少啰嗦,快开门,冻死我了!”
开门的是刘茫,打着手电筒,光着膀子,一脸不屑地看着狼狈的刘玉。
“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兄弟俩插上门闩,一并往院落里走着。
“不回来我上哪儿去?”
“我以为你跟着苏丹红一起去北京了呢。”
“你有毛病吧,我去北京干啥!不是说了吗,我想去送送她。”
“哼,你咋不想着去送别人?上午去表妹家吃酒,表妹不是也考上大学了,你咋没想着去送呢?”
“我懒得跟你说,快冻死了我!爹睡了吗?”
“早就睡了,明儿个一早还得去县城送货,爹睡得早。”
“那你咋还没睡,你不也得去?”
刘玉推开侧厢房的门,把身上湿透的衣服脱了往门外的大缸里一扔,几步窜到了床上,哆嗦着裹了一条毯子。
“我睡了谁给你开门啊,你是我哥,我说话是难听,可我都是为你好,我给你烧了水,饭屋里有吃的,你自己捯饬吧,我得去睡觉了,为了等你困了半天了都。”
“行了茫,哥知道了,啊,快睡去吧!”
哎,说归说,闹归闹,疼自己的终归还是亲兄弟啊!
刘玉闭着眼在床上翻来覆去,迟迟睡不着,脑海里想的全是苏倾怜。女孩子嘛,害羞是正常的,何况像苏倾怜这样的女子,是不是我表白的时机不大对啊?
不对不对,刘茫说过,真正喜欢的女孩子是不可能一次就能追到手的,要学会三不原则,恬不知耻,不知廉耻,最要紧的一点——不要脸,时间久了,那个女孩往往会跟第一印象里极其厌烦的人在一起,因为她已经习惯了他的“三不”,要是一天没遇到,总感觉生活少了点什么,到那个时候,就瓜熟蒂落了。
呸呸呸!刘玉往额头上啪啪打了两巴掌,这都是什么狗屁理论啊,我竟然想用刘茫的招数去对付苏倾怜!
“哎,苏倾怜,你知道吗,我有多么喜欢你?你要问我喜欢你什么,我会突然一下子说不上来;你要问我为什么喜欢你,我会被问的哑口无言,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刻见不到你,就像是丢了魂一般。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偷偷的关注你了,总觉得你跟其他女孩不一样,别误会,我这么想并不是因为你的家境,而是你身上散发的气质。”
“说完了吗?”
我拉着行李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嗯,说完了。”
刘玉神情紧张地站在进站口的送客区,一手扶着栅栏,认真的看着我。
“你说的这些话从哪里学来的,我在书里早都看腻了,你们男生是不是都只会说一样的话,对每个女孩都这么说?”
“我……没有啊,这都是我自己心里想的啊,这些话除了你,我再也不会说给第二个女生的!”
“好吧,就算是这样,可是我对你并没有感觉,而且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们不合适。”
我拉着行李箱转身要走,被刘玉一把拉住了手腕。
“我可以改呀!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愿意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喂!你行不行啊!拜托,我那样说只是委婉的拒绝好吗?我压根就不喜欢你!我要走了,火车马上要开了好吗?”
我扭动胳膊,想要拽出被他攥的生疼的手腕,谁想他死命地抓着不放手。
“喂!请你放手好吗?我要走了啊!”
无奈之下,我从包里拿出水杯,摁开盖子,一杯水浇在了刘玉头上。
刘玉胡乱挣扎着胳膊,猛地从被窝坐了起来,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Oh my god !”
原来是场梦!我居然睡着了!
刘玉呆坐在床头,没有关严的窗户被风吹开了,雨水呼呼地潲在床头,把枕头被褥都浸湿了。
“苏倾怜呀苏倾怜,你已经害的我做开始噩梦了!还好只是个梦!”
刘玉自言自语地换了被子,关上窗户,无声融进了漆黑的夜里。
已近子夜时分,大雨依旧哗啦啦的下着,并没有心里准备的别离让二爷无心睡眠,在黑咕隆咚的客厅里,吧嗒吧嗒地抽烟,被墨染了的夜里,只有烟斗上那点微弱的红光,一闪一闪。
“笑笑啊!”二爷躺在摇摇椅上,冲着天上喊娘的名字。
“你在那边过的可好啊?林岗啊,你女儿考上北大了你看到了吗?你说你咋就这么命短呢?造孽啊,造孽啊!怜妮儿长大咯,长成大姑娘咯!额有福气,比你俩都强……”
二爷语无伦次的自言自语着,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也许连二爷自己都不知道说的什么,只是心里想着,想到什么便说出来了。
二爷老了,像是一下子变老了,烟叶的红光映在脸上,二爷那老态龙钟的模样让人心疼,终究没有谁能与时间抗衡,在这个准则面前,善和恶忽然变得平等了。
旅行的人们伴随着有节奏的咔哒咔哒声,相继进入了梦乡,长长的列车载着年轻的梦想家们,在黑夜疾驰。
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高考结束了,坐了公交车在回家的路上。车子里人不多,有几个是我的同学,我认得他们当中的几个,刘茫和他新处的女朋友,刘玉,还有几个不认识的。
沿着弯弯曲曲的堤岸,我远远地就看见娘在村头的芦苇地头上等我,她朝我挥手,张大嘴喊着什么,我听不到,我也使劲喊着娘,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来。
我开始跑步,飞快地跑向娘,就在我马上就跑到娘跟前时,娘忽然转身飞跑起来,我使劲儿追却怎么也追不上,等我跑到家门口时,娘已经钻进屋子里不见了。
“娘?”
我轻轻地喊了几声,院子的大门虚掩着,没有上闩,我推开大门走进院子里,屋子里漆黑一片,没有点灯。
我突然有点害怕,虽然这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家,但此刻却觉得后背发凉,我推开轻掩的屋门,顺着门框在墙上摸索着电灯的拉绳。
“啪嗒”一声,蜡黄的灯泡被点亮了,我顺着灯光往里屋看去,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