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初见新月

    夜铭月此时无法开口告诉暮夕纳，自己其实想去追来着，只是连同她和她手下二十个精兵强将都是被这个男子一人打压着，驱赶回这里来的。

    无数次战斗中，夜铭月总以为自己是狩猎的狼，但这次，她体会到了羊群是如何被狼追逐围剿的，战斗的主导权完全在那白衣人手里，他没有杀他们，是知道他们不是全部的人马，他要把所有这次伏击的人赶到一起，再赶尽杀绝。

    “大胆的山贼，三番两次劫取军粮。”周允桀不屑地眯着眼，微仰着下颚，扫视过混战中的每一个人，慢慢踱着步子，朝夜铭月和暮夕纳逼近，像是在做伏击猎杀前，最后的蓄力准备。

    夜铭月护着暮夕纳一点一点往后退着，渐渐接近了正在撕杀的人群。

    瞬时间，周允桀瞳仁聚光，飞身而起，带着强大的气场朝向人群，以眼不能见的速度投入了战场，白光扫过之处，均血溅三尺。

    夜铭月提起所有力量追击阻挡而去，她知道，在这里她是唯一能与暂时抵挡他的人，但也就能减慢他们即将全军覆灭的命运进程。

    “你们极速赶往北山偏道，与粮草车队集合，护送他们平安到边塞。”周允桀把山贼所有的战斗力都集中在了自己身边。

    “可是……”押运官一句殿下还没出口，就被周允桀一个眼神挡了回来去，“谁保护您的安全？”

    “这是命令，违令者斩！速去。”他横了押运官一眼。

    虽然他们知道就这些山贼的身手是不能拿昭王怎样的，但哪有主子掩护断后的规矩，这位爷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可是诛九族都不够的罪啊。

    见押运官迟疑不走，周允桀狠狠地当心口一脚，把他踹出人群老远，“还不快滚。”

    押运官知道这一脚是警告，再不走，指不定就是一剑封喉，眼下粮草队伍好不容易逃脱了山贼的控制，稳妥地送到边关，才是头等大事。

    一声令下，西梁军队悉数撤出战斗，往北急行军而去，暮夕纳的人想追，但却完全受制于周允桀，只能眼看着他们消失在夜幕中，这次劫粮的任务算是彻彻底底失败了，连想全身而退似乎都成了妄想，这白衣人招招狠毒致命，是要把他们赶尽杀绝为快。

    此刻唯有一件事让暮夕纳庆幸的，就是月牙儿还安然在山寨里，有最可靠的人守护她，就算这个白衣人身手如何不凡，都伤害不到她。

    估摸着粮队已在安全行程内，眼前的山贼也杀得所剩无几时，周允桀竟一下子停下了对其他人的攻击，直直向着暮夫人而来，尽管周围的人全力阻挡，她还是在迅雷不及掩耳间，被周允桀死死扣在了臂弯里，一柄寒光四射的剑分毫不差地架在了暮夕纳血脉喷薄的脖颈处。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心高高悬起。

    “说，听命于谁？”周允桀冷冷开口，他才不信有山贼会三番两次冒险劫军粮。

    “我们是水云寨的，不受制于任何人。”暮夫人不紧不慢回答。

    周允桀看了一眼她不再年轻，却仍旧细腻紧致的颈侧肌肤，勾了勾嘴角，豪不留情地用剑刃慢慢在其上划开一道三寸长的口子，伤不及要害，但温热的血还是顷刻间涌了出来。

    因为疼痛，暮夫人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咬着下唇，努力恢复一贯的平静。

    “你别太过分了，与我们水云寨为敌，信不信就此死无葬身之地。”手下有人发狠地喊话，却惹来周允桀一声冷哼。

    “当然不信，问问这位姑娘，便知死无葬身之地的会是谁。”他挑衅地抬着轮廓明显俊朗的下巴，眼帘微垂地看了看夜铭月，“在西梁，还轮不到你们这群毛贼猖狂。”他眼里的慵懒冷傲，一怒间凝结成了凌厉，浑身狂暴地气焰疯狂袭卷而来。

    “住手，放了我姑姑。”忽然远处传来姑娘脆生生一声喊，打破了周遭压迫人心的气场。

    “小姐？！”

    “月牙儿？！”

    夜铭月和暮夕纳同时惊呼道，这个丫头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

    “你来做什么？”暮夫人一反常态的焦躁被周允桀尽收眼底，他知道，来人一定是个极重要的角色。

    “不许你伤害她！”月牙儿不知轻重地拔出她腰间一柄新月弯刀，直朝着周允桀飞奔而来。

    “铭月，快拦住她！”暮夕纳奋力挣扎着要脱开桎梏，却被周允桀扣得纹丝不动。

    夜铭月单手就拦下了看似气势汹汹的月牙儿，牢牢把她抱在怀里，生怕稍有闪失就要酿成大祸。

    “姑姑受伤了，你快放了她。”月牙儿看见暮夫人肩膀处的衣衫已染满了血迹，心痛不已。

    而此时，周允桀却玩味地看着这个个头小小，脾气却不小的丫头，她稚气未脱的俏脸蛋上有一双水亮剔透，好看得不像话的眸子，干净纯美的月色在她面前居然黯然无光。

    “你们这么多人围攻我一个，我若放了她，谁放过我啊？”周允桀挟持着暮夕纳，一步步向月牙儿走去，完完全全收敛了刚才的戾气，文雅高贵的样子足以让心思单纯的月牙儿以为是自己的人有错在先。

    月牙儿看着他，迟疑不决，眼前的公子甚是俊美，怎么也不像是坏人，更何况水云寨的名声在外，才是人们心里真正的坏人。

    “你放姑姑走，我保证他们不伤你。”她有些心虚，学着平日暮夫人的镇定气场，颇有小孩子学大人说话的可爱。

    周允桀是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丫头即迷糊搞不清状况，又善良单纯，他本可以一举灭了这些人的，可面前这个叫月牙儿的小丫头却让他改变了主意。

    “我不信，他们一群凶神恶煞的人为何要听命于你？”他仍旧没有停止向她靠近的脚步，他真的很想凑近了，细细看看这个姑娘的样子，可是夜铭月也没有放松警惕，一步步拖着月牙儿退后，和他保持着距离。

    “姑姑……你就……”

    “别胡闹了月牙儿！”暮夕纳实在听不下去她和周允桀之间的对话，“你到底是何人？”

    周允桀此时已经完全不在乎手里的人质在说什么，他的下一个猎物是月牙儿，暮夕纳是随时可弃的子儿。

    “你把我姑姑放了，我做人质，我保管你平安离开。”月牙儿一仰头，成竹在胸的样子。

    “就等你这句话。”周允桀低声道了一句，已是将暮夕纳推向半空高，直砸向夜铭月的方向，同时自己也飞身而起，伸手向她怀里的月牙儿伸手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