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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因为一场道德绑架式的婚姻,楚天的生活许是另一番境遇。但是,这种可能性,从他拒绝反抗起,就注定成为遥远的奢望。
楚天生长在偏远小镇,相较邻里间其他同龄人,用高富帅来形容他并不为过。当别人家孩子常为了一口吃食跟兄弟姐妹撕扯不休时,他却每个假期都跟着父母去不同的城市游玩儿。这烧钱的生活方式对80年代小镇的孩子来说,只有巴巴眼馋的份儿。
更让人羡慕的是,作为独生子的楚天,独揽了大家庭的宠爱。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姑姑、叔叔,把这位公子哥当宝贝一样护在手心。好在,楚天很有分寸,在浓厚的优越感中始终保持谦逊本分。
命运从来不讲道理,就像我们无法解释人为何生而有贵贱高低,也无法解释苦乐为何总突如其来半点摸不着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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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于完美的童年,用尽了楚天大半生的好运气。
十六岁那年,楚天父亲出车祸去世,作为意外肇事方,赔给同样身故的受害者一大笔补偿。出事后,楚天受不了打击,辍学在家,消沉不已。
此后一两年,楚天偶尔在家人催促下去镇上的工厂做工,但每次都坚持不了多久。毕竟,从骄子到孤儿,从无忧无虑的公子哥到撑起整个家的顶梁柱,这些不能承受之重足以压垮一个少年的人生信仰,哪怕他曾经对未来是多么的笃定和向往。
家族里其他长辈们的悲伤自不必说。大家对楚天很是疼爱了一阵子,但这种疼爱狭隘到动不动就扯过楚天抱头痛哭,毫不顾忌这种悲伤会摧毁这个刚失去至亲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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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故两年后,母亲远嫁他乡,楚天彻底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跟着爷爷奶奶过活。眼看老人家年纪渐长,已经成年的楚天不想再继续吊儿郎当下去,下定决心去别的城市闯荡一番。
此时的楚天,刚好十八岁,一个有无限可能的年纪。可是,刚鼓足奋斗的勇气,还没等迈出脚步,就被亲人们使了绊子。
楚天的二姑是他们家族里最爱操心张罗的一个。听说楚天要出外闯荡的消息后,二姑见自己爸妈和兄弟姐妹都不发表看法,立时压不住脾气,埋怨他们个个都不为楚天的未来着想。按她的意思,到了这个年纪,如不及早定门亲事,肯定要把楚天给耽误了,何况他是个没爹没妈没钱的苦孩子。
二姑的担心按当地风俗来看不无道理。在偏远村镇,大多数孩子都在十五六岁辍学,然后早早相亲、结婚、生子。到了二十岁还不婚的男女,是要被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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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在亲人忧心忡忡地唠叨中,楚天被迫改变计划,留下相亲。然而,这只是妥协的开始。
相亲的标准很赤裸,女方唯长相,男方唯家庭条件至上。显然,楚天徒有一副帅气长相和一派绅士风度,再怎么优秀也不过是个毫无背景的穷小子。这样的条件,匹配的女方自然好不哪儿去,不是矮丑矬,就是智商够不上。
相亲三两次,楚天一个都没瞧进眼里。他不是外貌协会,可双方如果连基本沟通都不顺畅,实在难以让他对婚姻抱有希望。
二姑急了,只要提起相亲这事,必定把“没爹没妈没钱还想怎样”、“别人看上咱就行”诸如此类的话挂在嘴上。如此语重心长,楚天无言以对。他知道,只有亲人才对他这般喋喋不休。也知道,自己一天不成婚,亲人就一天完不了心事、挣不回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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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到七八个的时候,楚天依然打心眼儿里对姑娘看不上。二姑哭了,怨他不自量力。爷爷、奶奶也哭了,各自偷偷抹着眼泪。
这样的场景楚天再熟悉不过。自从那场事故后,亲人们个个陷入悲伤,时不时在他面前念叨“真是个可怜孩子”、“条件不好更要争口气”。这些沉重的关心,让本就窒息的楚天,整日被“苦孩子”的标签压得透不过气。
楚天想,也许他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有向往。于是,他放弃了,放弃了对亲人爱的反抗,放弃了对爱情最微薄的渴望。
婚纱照上,新郎板着脸笑不出来,哪怕只是片刻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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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爱的名义进行道德绑架,结局无非两种:反抗者背上不识好歹的罪名,顺从者失去改变现状的力量。
没有边界的关心,是爱,也是爱的负能量。更多时候,这种关心不是出于真爱,至少不是纯粹无私的爱,只是想让别人处于自己掌控之中。
你也许会反驳说,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深爱的人摔跤跌坑!除去大是大非的原则性问题,其他事情,该提醒的提醒,该放手的放手。记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设定,你认为最好走的那条路,对别人也许就是歧途。
如果爱,请深爱。深爱到,用拥抱代替唠叨,用陪伴代替阻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