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晚点,铁路被淹,临时停靠,二杨被困涿州。
我从梦中惊醒。
那一年,通往河南的公路,从四车道改为八车道。陕西人修路总是留一侧尚能通行的路,虽然路面拥挤些,会经常堵车,但柏油路面相对安全些,修完一侧后再换另一侧。河南人修路是毁灭式的,整个路面全部拆除重整,左右道的车辆互不相让经常怼到一起,还好那会的车较少,除了大型货车和大巴车,根本就没有私家车。遇到晴天还可以,但凡遇到雨季,那真的是每行驶一步都心惊胆战。遇到技术好一些的司机师傅,还能稍稍把心放到肚子里,就怕遇见二杆子师傅。那时候,车上根本没有安全设施,什么安全带、灭火器、救生锤,五小件都没有,最多就是在行李仓放个沙袋和防滑链。师傅们的伙食要管最好的,必须顿顿有酒有肉,但凡给人家使了脸色,或者酒肉没管饱,那一脚油门下去,一趟下来就会少拉几个旅客。雪天上下山不带防滑链,雨天车速飚的老高,什么踩几脚油门,挂几档,我从不感兴趣的,但这些都是上一辈司机师傅们饭后经常引以为傲的谈资。有次,在去韩城的路上,中途上来几个人,我去车厢后边卖票,结果那个二杆子司机一个紧急刹车,把我从后排蹭一下甩到前排,幸亏我体胖地盘稳,反应迅速,单手抓住前排的座椅。才不至于把我撞的鼻青脸肿。
去河南的班车,从灵宝到洛阳,路面坑坑洼洼,沿途此起彼伏,站在车厢,感觉心脏随时都能被颠簸出来。晴天时尘土飞扬,仿佛走进漫长的沙漠地带,但又不是沙,是真真切切眯人眼,让人辨不清方向的黄土。雨天是最煎熬的,整个行程就像红军长征途中过草地一般。两天的路程能走三四天,车速很慢,星夜赶路,走走停停,车轮活着稀泥,打着出溜滑,实在开不动了,吆喝一群身强力壮的男士们下车,组织他们站在车厢两侧,我喊着号子,他们斜着身,抡着臂,使出全身力量,大家齐心合力把车推出车滑路段。最惊险的那次,记忆很深,一连下了几天雨,整个路面全是泥,路上堵满了客货车,来往的车辆排成了四五列,你别看平日里车辆互不相让,但凡遇到这种恶劣天气,司机们倒是不约而同的萌生出秩序感,自觉的排起长蛇阵。我们的车堵在其中一排车当中,旁边约一个车身的距离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还是那个二杆子司机,大概是嫌等的太久了,非要把车倒出去,从旁边驶出。对于如何择路,如何驾驶,我是没有话语权的。脚下泥泞很深,无法下车,我抓着车门,看着车后方,指挥他倒车。雨很大,雾气腾腾的,根本看不清后方的路况。可能是雨声太大,他没听见我的指挥,一个方向盘抡的,车屁股给抡到路边边上,我赶紧跳下车,一边嘶吼着,让车上旅客紧急下车,冒着大雨,跌跌撞撞,深一脚浅一脚的从路边搬了好几块大石头,顶住车轱辘。司机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在旅客和周围村民的帮助下,司机定下神,打着方向盘,踩着油门,挂上车档,慢慢的驶出危险地带。途中也经常会断粮,那会没有手机,无法查看未来天气状况,只能凭运气出门。运气好的时候,能赶到“驿站”,吃顿饱餐,运气不好的时候,只能饿的前心贴后背。路边有村民提着篮子,拎着电壶,在车前售卖。开水五元一壶,鸡蛋、烧饼两元一个,以那会的物价简直就是趁火打劫。那也是无奈的,填饱肚子是最关键的。
小Y说:不用担心,车上有餐车。真好!去“全民K歌”吼一阵,忘记那段蹉跎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