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演员(下)| 主演20天赚一栋楼,群众演员为75块露宿横店

▼馆长说

在上期节目中演员郭冠林为我们讲述了他进入表演系之后的生活。他拍过广告、当过老师、拍过短片、排过话剧...

这些通通失败之后,他在机缘巧合之下进入剧组成为了一名演员。除了演员他还做过副导演,当他真正走进片场,一步步深入这个圈子,他发现片场就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小社会,在这里他观摩到在别处看不见的人生百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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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作 | 阿轻  主播 | 阿轻  讲述 | 郭冠林
图片丨 钱豪  声音设计 | 似水  排版 | Dream

为了上镜好看
她们可以睡遍整个剧组

我们说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你看到的剧本,其实就是在生活中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艺术只是把它再去升华一下,或者是再去稍微修饰一下。

在剧组大部分时间其实是没有事做的,我有可能今天拍了一个一分钟的镜头,但为了这一分钟,有可能会准备七八个小时,因为场地要布置灯光这些东西需要反复调整。

那时候也没有什么智能手机可玩,大家要么就看看书聊聊天,只有这样打发时间。因为我喜欢找人聊天,就和演员聊和摄影师聊和化妆师聊,聊完你就觉得每个人,他来这儿工作的原因都不一样,所以我觉得剧组是一个可以见到人生百态最多的地方。

因为什么样的人都可以跑去剧组。可以是一个商人,可以是一个小姐,可以是退伍的军人,包括剧组里面都会有监狱里面逃出来的犯人。

你去当场工,不需要任何东西,你会搬砖扛东西就可以干。而且不需要登记身份信息,也有这种刑满释放的犯人找不到活干,就去跑组了。

后来我参与拍摄了一部电影,在这个电影里当演员副导演,要负责选择和协调除了主角之外的特约演员和群众演员等。

那个电影前期在重庆筹备,主题是重庆美女,所以每天要面试很多女孩。她们可能是专业的,可能是不专业的,可能是任何人、任何的情况都会有。

演员过来面试的时候,她知道你住哪个房间。进来先转一圈,自我介绍留个资料,然后录一段视频,看一下语言表达能力,然后晚上挨个再讨论确定哪些合适匹配这些角色。

晚上真有女演员过来敲我的房门,一次两次可能都不止,但是那个时候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情,是有底线和原则的。

你说没想法那是不太现实,但这种想法必须扼杀在你的摇篮里边。因为我当时不知道自己干这个行还能干多久,但是如果你去碰这个东西,你就永远不要再干了。

其实会这样做的人,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上好的角色,这样可以更多的露脸机会。

我再说的稍微深一点,有些女孩会和组里的任何人上床,除了导演,他可能不一定和导演上床,因为导演他其实不缺这些东西,他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把自己搞得很臭,反而是那些不大不小的人。

有些女孩会和灯光、摄影师,甚至和剧务都会上床,为什么要和这些人上床呢?因为她在镜头面前表现得美不美,其实和灯光和摄影师都有关系。他们可以让你白一点,可以找你好的角度来拍。

我认识一些在北京做外围的女生,真的是看别人今天迪拜,明天法国后天韩国,住五星级酒店,飞机都是头等舱。

偶尔发一下在剧组的剧装照,你也没看过她演什么,但生活得很好,其实这种情况是是真实存在的。

每个人要的东西不一样,其实我认识的这些人她家庭本身也不差,我觉得比小康还是要好一些。因为正常去学艺术的,家里边肯定没有条件差的,因为各项成本摆在那,一般家庭是承担不起的。

但是你学了艺术,又会见到形形色色所谓上层社会的生活和人物,尤其是你在北京这种城市更常见了。

她追求的是那种生活,她愿意去做,你管不了别人,你只能以道德的标准去评判,或者是以其他的标准,比如说我觉得这个东西不好,但是在另外一个圈子里面,他们还要比较,我和谁好了,你和谁好了?所以觉得这个事情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我是有几次受去北京的诱惑,那个诱惑不是女性对我的诱惑,是那个角色和他的公司。但是为什么没有迷失?是因为那是同性恋。

这个行业里面的同性恋可能不在少数,因为我们去和这些人吃饭,他们是制片方、投资方或者编剧。

上大学的时候有几次和同学一块儿被喊去跟他们吃饭,我觉得这些人不是喜欢小女孩陪着嘛?但是他只叫男孩,就一米八几长的好看的一块吃饭唱歌。后来我们吃饭的时候发现有点就不太对劲,就明白原来是有其他的想法。

主演20天片酬800万
群演一天收入75块

有一个我觉得挺好的演员,那个演员就没有架子,完全是朋友,他可以作为你的前辈和老大哥,与你一块交流。

那是09年的时候,好像他的档期只给了当时那个戏了20天,反正每天要来回飞,20天800万的收入。

过来还是要买一车,要买适合剧里边的衣服,带着剧组的人去,只逛大都会。他本来在里面演一个医生,这些衣服也比较适合,买完了拍,拍完了就走。

当时我挺震撼的,20天就能挣800万,我还在算账,当时重庆的房价好像才三四千,20天你就可以在重庆买层楼。

我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也当过群众演员,群众演员就是在场面戏走来走去,你只要有一点点的瑕疵,一点点不合适,这一条就要重新来。

群众员就没办法,上一条该跑的你还是要跑,有的就真是跟遛猴一样,一直跑来跑去。

在横店或者是那些影视基地,全家男女老少可能祖孙几代都在那干群众演员。比如说我们一家有五个人,每个群众演员的薪劳之前是75块钱一天,五个人一天就是三四百块钱,还包一日三餐。

因为横店永远不缺戏拍,你永远可以当群众演员,每个月有这些收入,基本上他家庭就可以存一点钱。

因为吃饭是大头就已经省掉了,穿衣服你根本不用买自己的衣服,或者是偶尔有一些自己正常生活的衣服就可以了。你拍年代戏常年就穿剧组的衣服,睡也是睡大通铺。

其实那些人真的很可怜。干的拼一点上午场拍完了,下午晚上可以再继续拍,如果一天能接2到3个,他也要赶场,所以其实大部分是为了生活。

有个电影叫《火烧赤壁》,它是三国里面很经典的一个片段,烧的时候是烧了一个1:1的真船,完全还原当时的场景。

我们这个行业里边有一个职业叫武行,有点类似武打替身。走来走去的是甲乙丙丁,但是你看打架翻跟头从哪爆炸,飞出来那些人全都是武行。

他们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一般都有武行的老大,这种场面大制作的时候,武行的老大专门带着自己的兄弟来接这个活。

当时火烧赤壁的时候,演的非常好,场面也非常棒。导演在监视器面前看完这场戏,他一直在拍手鼓掌。因为只能一个镜头过,拍完了如果没过的话,你又得再烧一条真传,成本非常高。

一会儿副导演过来跟导演耳边说了几句话,导演就顿了一下,原来这场戏拍完之后,武行兄弟下来点人数少了三个,活活被烧死了。

当时点人数的时候确认了两遍,发现人数不够,武行的老大就跪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副导演就把这个事情给导演一讲,导演说,马上现在打款,每个兄弟一人180万,就打给他们家里人,那个年代180万也不少,但是,人没了。

因拍戏赶路翻车坠山
捡回一条命后放弃演戏

后来为什么没干这行了,因为这行有个特点,我们刚开始准备踏入这行,在熬的时候过程挺艰难,很痛苦,最客观的就是收入不稳定。

因为刚大学毕业,我们对金钱的掌控能力是没有的,几乎为零。你也没见过这些钱。见到也花掉了,我可能两个月可以挣别人几年的钱,但是有可能未来半年你一分钱收入都没有,也没有计划性。

刚开始挣了钱之后,朋友同学也多,就开始臭显摆,那种心理就是:你看我多厉害,我现在挣了钱了,我请你们吃饭,请你们吃好的。酒要买贵的菜要点好的。

显摆完了之后发现什么也没落下,然后几个月开始没有收入了,后来就一段时间没有收入,开始饿肚子。

原来哪会自己炒菜,后来想着得买菜做饭了,天天去饭店吃,那是真吃不起了。

再后来开始主动给别人打电话,最近有没有戏或者有没有角色?几百块钱都可以,起码能吃得起饭。

然后再到后面接了重庆美女这部电影,当时大年初四,我们从山东开车往重庆赶,那时候还没有导航。我回来的时候全程高速回来的。

我把中国地图铺在桌子上看,我看一条直线,从山东直接到重庆,就看着地图开车走,结果发现那不是高速公路,就是一条要翻秦岭的省道。

我从早上8点钟出发,开始进山,就没走过直路,到晚上8:40还在山里绕。

当时大年初四晚上,下着雨夹雪,因为开了十多个小时车,没有休息人很疲惫。然后脚底下踩刹车的时候,ABS一直在响,刹车一直是处于极限状态。

我没有意识,当时已经是在极限了,只感觉外面在下雨,但其实是雨夹雪,地面是结冰的,所以刹车一直在滑。

刚好我同学坐在旁边,我们一起回重庆,我跟他说,大伟,你把安全带系上,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刚系上,那车里边还当时还放着周杰伦漂移那首歌,一个急下坡的时候我就点了脚油门,因为那个地方连指示牌,路标提示什么都没有。

因为下坡冲下去一点了,刚一点油门发现已经到头了,然后再点刹车,打方向盘已经不管用了,车就直接冲下去打滚,撞在石头上停下来了。

停下来的时候车是底朝天,当时车里边很安静,已经熄火了。在非常安静的深山里面,只能听见紧急灯咔咔咔咔在闪,雨滴噼里啪啦落在车底盘上的声音。

人是完全懵的,大脑一片空白,我估计时间过了大概五秒左右,我们就互相问有没有受伤,先摸一下自己看能动不。

当时我们还可以动,就开车门找手机打电话,恰巧我们翻车那没有信号,只能把后备箱打开,准备把三角警示架拿出来等待救援。

我准备把三角警示架拿上马路,刚爬上去,老远就听这又有一个车ABS在响,我就一直晃三脚架。

结果它刚好刹在我面前停住,如果没停住的话就又会把我撞下去。后来又有车过来,才把我们救了。

保险公司第二天过来说,幸亏在这翻了,再往前一点就一百多米的悬崖,我们都不去救的,所以我觉得捡条命。

其实当时赶着开车回去,就是为了去筹备电影,所以才那么急,还带了很多东西,但通过这个事还有其他的事情,我感觉走演艺道路太不稳定。

在你赶赴拍摄现场的途中,或者你在现场的时候,都有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因为其实我差点命都没了,所以我就打算放弃这个念头了。

写在后面

大约在10年前,群众演员一天可以赚75块,行业大腕20天可以赚800万,一个武行他的一条命只值180万。没有任何一个圈子如此明码标价,这是一个为人们造梦行业的真实和可怕。

浮在这个行业表面上的是名气、金钱、虚荣浮华、醉生梦死,身处上位的人无止尽的追求更多的曝光,更好的代言,更美更帅的自己,以求得到一个更有分量的身价。

我们的屏幕里充满了不值得探究的完美形象,空洞乏味,他们每一个都能迅速被另一个替代。热爱,专业,艺术,牺牲,听起来像个笑话。

沉在这个行业底下的是挣扎、痛苦、机会、不择手段、壮志未酬。他们苦苦挣扎以求温饱,甚至还抱有那么一点可怜的梦想期待来日。

身处同一个圈子的两类人,是两个无法交融的两极。他们彼此对望,上位者施以嘲讽,底层人民一路殉葬。

捡回一条命的郭冠林放弃了这个职业,现在他生活的踏实而快乐。但娱乐圈依然如故,多的是人前赴后继,丝毫没有感受到,什么会要了他们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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