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灾祸·其三
我的名字叫浩宇，是这个村村长的儿子。
我们村子以编织出名，最受欢迎的就是竹藤编织和刺绣了。在这里，每家每户的女子都是刺绣和竹藤编制的能手，男人们则负责买卖。就算是离这里百里的商人都是会赶到这里来收购我们的编织商品。
原本只有十几户人家的村子，现在已经有百余户。
今天，我早早地就起床准备去店铺开店了。
正走在路上，却发现有人在做丧事。
但是照这个规模看来，估计做丧事的人家并不富裕啊。
带头的是一个小女孩，穿着白色的丧服，眼睛都哭肿了。仔细一看，这不是廖家的小孩吗？后面还跟着两副棺材，难道是廖家的家主和他的妻子吗？
站在我旁边的两个妇人在悄悄地说着什么。
“听说是出去做买卖，回来的路上被强盗杀死的。真是可怜，这么小父母就去世了，以后还怎么过啊。”
“这个孩子可是鬼节出生的，父母肯定是被她克死的！”
“喂，我说，人都死了，能不能不要说这种话！”，我听不下去了。这么小的小孩子，父母都死了，还要被人这么说。我的小孩子还有两个月就要出生了，如果那是我家的小孩子，我就要打人了。
旁边的两个妇人看到我这么生气，一脸嫌弃地走开了。
我回头看看那个小女孩，虽然我也觉得她很可怜，但是，和她非亲非故的我，实在是做不了什么，估计后面会有她的亲戚收养她吧。
还是继续去店铺吧，再磨蹭就迟到了。
本来我以为这种平凡会持续下去，一场瘟疫却将我平凡的生活打破了。
一个商人在来这个村子的路上得了瘟疫却浑然不知，以为只是普通的感冒。来到村子之后，病情加重，去看了大夫才知道是瘟疫。然而在此之前，已经有很多人和他接触过了。瘟疫瞬间在这个小小的村子中爆发。
村子里人心惶惶，每个人都足不出户，大夫的诊所是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去求医。但是怕感染瘟疫的大夫，却早早地趁着晚上带着家人一起逃走了。村子里蔓延了瘟疫，却连一个大夫都没有。村子里的人绝望了。
每天都可以看到很多人带着包袱逃出村外，在村子里的一半以上的人都已经感染了瘟疫。
我也想离开这个村子，但是，我们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更重要的是，即将临产的妻子受不了旅途的奔波。我也只能在家守着妻子，寸步不离。
就在这种绝望的时候，一个男子来到了村子。
男子大概二十出头，相貌平平，但是从穿着来看，却感觉像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少爷，而他那血红色的头发却让人不寒而栗。
男子来到我家拜访我的父亲，也是这个村的村长。
由于在这个村子蔓延瘟疫之后，没有一个人敢到村子里来，所以我很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会来到这种被阎罗王看上的村子。
男子见到了我的父亲之后便开门见山地说了来意：“村长，我有办法解决你们村的瘟疫。”
这话刚刚说完，我和父亲都震惊了。
要知道，瘟疫自古以来都是不治之症，没有哪一个大夫可以治好，而这个看似有钱人家的少爷却说有办法治好瘟疫？
父亲在震惊了几秒钟之后，回过神来：“你说你可以解决瘟疫，你是大夫吗？”
“我并不是大夫。”
我和父亲生气了，不是大夫怎么说自己可以治好瘟疫？
“既然你不是大夫，那你怎么治好瘟疫？”，父亲毕竟是村长，就算是生气，也要语气平和。
“村长，我想你误会了，我说我可以‘解决’瘟疫，而不是‘治好’瘟疫。”
这话说得在场的人一头雾水。
父亲：“请继续讲。”
“要怎样解决我自会告诉你，只是不知............"
父亲立马懂了男子的意思：“你说便是，报酬我当然不会少给，只要是我能拿的出的，你尽管说。”
男子笑了笑，满意地说出了一个仪式，一个可以将瘟疫转移给别人的仪式。
男子讲完，我和父亲都沉默了。转移给别人，的确是可以治好一个人，只是，承受瘟疫的那个人，不是照样会死去？
男子继续讲：“并不是一个人只能承受另一个人的瘟疫，而是一个人可以承受整个村子的瘟疫。对，只需要牺牲一个人，便可以拯救整个村子，你不觉得这样可以以最小的代价拯救整个村子吗？”
父亲依然沉默，必须牺牲一个人才能拯救村子，这不是太残忍了吗？我问道：“难道不能是让一个牲畜来承受瘟疫吗？一定需要一个人吗？”
男子：“对，必须是一个人，因为只有有知性才能承受瘟疫，如果是没有知性的牲畜，这场仪式也不过是对牛弹琴，没有作用，因此必须是一个人。”
这种荒唐的理由，我和父亲都表示不赞成，男子有点生气：“你看看这个村子，整个村子死气沉沉，每个人都不知道第二天会发生什么，每天都提心吊胆地过日子，现在你们只需要一个人就可以拯救整个村子，你都不愿意去做，你这样还算是一个村长吗！”
就算是被这么说，我父亲还是在犹豫，但是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便说：“先生今天刚刚来到村子，路途劳累，还请先去休息一晚上，此事明日再商谈如何？”
男子瞪了我一眼，便走了。我让一个仆人去带路给他休息去了。
待男子走了，我问父亲：“父亲，你该不会真的想要牺牲一个人来拯救这个村子吧。”
父亲眉头都皱成一团了：“你也去休息吧，让我再想想。”
于是我便回到了房间。妻子在里面等着我：“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是今天进村的那个人刁难你了吗？”
我吻了一下妻子的额头：“没事，你只需要安心静养就好，其他事我和我父亲会解决的。”
妻子便无奈地说：“好，那我就不过问了，但是，如果你遇到了什么困难，随时来找我商量。”
“嗯。我们睡觉吧。”
“嗯。”
第二天，我想去找那个男子，想要再商量一下那个仪式的事情，想要找一个牲畜来试一下是否有效果，到了他的房间，却没有看到他人。
一个仆人从我旁边经过，我便问：“昨天来的那个人呢？”
“他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哦，对，听说西街那里聚集了很多人，不知道在干什么，少爷要不要去看一下？”
奇怪，这种时候为什么会有人聚集在一起？
于是我便赶到了西街那边。果然，西街这里聚集了上百人。
还有一个人站在一个台子上说着一些什么。我走近一看，竟是昨天来我家拜访的男子。
男子：“你们想想，只要牺牲一个人，便可以拯救整个村子，这难道不是解决瘟疫的最佳方法吗！”
底下的人都纷纷表示赞同。
男子：“所以，我希望你们可以选出一个人来，一个可以承受瘟疫的人，当然，你们不用怕那个人会死去，我们可以每个人都分一年的寿命给他，这样，那个人就不会那么简单地死去了！”
我真的生气了，不仅要将整个村子的瘟疫都转移过去，还要让那个人带着瘟疫活着，那不是生不如死的刑罚吗？到底是怎样的人才必须要承受这种痛苦不可。
我推开人群，生气地走上去：“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那个人会生不如死啊！”
男子：“哦呀，这不是村长的儿子吗？难道你不想拯救这个村子吗，难道你不想让这个村子恢复成从前那样，像从前那样繁荣吗？”
“我当然想！但是，你这样的方法是不对的！肯定还会有更好的方法的！”
男子开始得意了起来：“那您说说，您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拯救这个村子？”
我一时语塞，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拯救这个村子，这个男子的方法的确是现在来说最好的方法，但是......这种做法未免太残忍了，我实在是没办法赞同。
男子看到我说不出话来，更加得意了，然后转向台下的人：“你们看，村长的儿子都没有更好的方法了，现在只有我的方法能拯救你们，现在你们需要做的，就是找到一个可以承受瘟疫的人来，放心吧，那个人在瘟疫过去之前，我可以保证他不死。”
台下开始骚动，那是肯定的，没有人愿意来做替罪羊，也没有人愿意让自己的亲人来做替罪羊。
正当台下的人在议论纷纷的时候，有一人说：“那个廖家的孩子怎样。”
台下瞬间安静了，还有几个人在小声地讨论。
“对啊，那个孩子的父母都去世了，又没有亲戚肯领养她，听说那个孩子还是鬼节出生的！”
“听说鬼节出生的孩子都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
“是啊，都把自己的父母给克死了。”
“哎，会不会这次的瘟疫也是那个孩子带来的？”
“真的吗，是那个孩子带来的瘟疫，我就说啊，鬼节出生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既然是她带来的瘟疫，那肯定就是她来承受啊。”
“对啊，对啊。”
我有点眼前发黑，他们到底在讨论什么，为什么说鬼节出生的孩子会克死自己的家人，为什么说是那个孩子带来的瘟疫，为什么说要那个孩子来承受瘟疫，那个孩子做错了什么？
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一堆人为了保护自己和自己的家人，而让一个十岁的小孩子承受非人的痛苦。
以前看起来和蔼可亲的人，现在看来，全都成了恶鬼，没错，恶鬼，现在在场的人，在我看来都是恶鬼！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们就已经在去廖家的路上了。
我急忙跑到队伍的前头：“你们要干什么！你们居然要让一个十岁的孩子来承受整个村子的瘟疫吗！”
带头的人将我推到一边：“你们家没有人得瘟疫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心情！我家的小孩子得了瘟疫，随时都有可能会死啊。”
旁边还有一个人也在大声地说：“我家里除了我，全家都得了瘟疫，你叫我能怎么办！”
我站住了，呆呆地看着人群渐去渐远。
只凭我一个人已经阻止不了他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