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宁只是南海宁府慕容家的一个下人,从他有记忆开始就在慕容家了,听年长的人说是因为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就把他卖了,换点米钱,为了多拿点钱,签的还是死契,这一辈子,他生是慕容家的人,死是慕容家的鬼,就算是被主子打死了,也没有人管。
从小他就开始干活,一开始因为年纪小,什么事都不好做,就被叫到厨房是帮师傅递菜,师傅是个不好说话的人,一没做好就拿着把砍骨刀指着曾宁,说要把他剁成一块一块的。
一开始还有点怕,怕师傅真的会剁了他,但时间长了,师傅说得多了,他也没再当回事儿。
其实,师傅也只是看着凶,脾气暴躁了点,但内心还是很善良的。
等曾宁长了点年纪,被送去和少爷陪读,说是陪读,其实就是替少爷挨打,有时候夫子布下来的作业少爷没做好,又因为少爷尊贵,不好下手,他这个陪读就适时充当了挨打的作用。
有时候还会罚跪,跪在学堂外面,一直到很晚。
饿晕是经常有的事,有时候师傅会偷偷塞给他两个冷硬的馒头。
也是没有办法,这还是师傅偷偷从牙缝里抠出来的馒头,要是被人发现师傅偷厨房东西,师傅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有馒头吃曾宁已经很开心了。
又是一天晚上,曾宁罚跪回来,肚子饿的瘪瘪的。
别看他现在已经十六了,但看起来还是像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儿,因为实在没有饭吃。
轻车熟路的到厨房的灶炉里拿了师傅放在那儿的两个馒头,曾宁就着一碗清水,一口馒头一口水的吃着他可怜的晚饭。
此时窗外深蓝色的天空上已经繁星闪烁了,他也不知道跪了多久,但夜应该深了。
吃完馒头他就得快些回去睡觉,不然明天睡迟了,就不是夫子打他了。陪读的迟到,按照府上的规矩,是要打板子的。
关上厨房的门,曾宁准备回去睡觉。
好在他的房间离厨房不远,走两步就到了。
膝盖还是有点疼,但好在跪多了,也有些习惯了。
说起来夫子这人脾气不好,还有些狗仗人势,仗着老爷对他客气,对他这种下人总是趾高气昂的,从来不将他当人看。
路过一处假山,他因为膝盖实在受不了了,于是靠着假山休息了一下。
揉了揉发疼的膝盖,曾宁叹了口气,四下看了看,一片寂静,连只蟋蟀都没有,天上因为星星太亮,月亮像是被人咬了一口,只有弯弯的一条边。
看到月亮,曾宁就想到了府上的大肉烧饼,那是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的好东西,酥软的麦饼里面包裹着一点点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一口咬下去甚至还能混着鲜甜的肉汁。
还是好饿啊......
曾宁揉了揉肚子。
今天一天,除了这两个馒头,就只有早上的时候吃了一碗白米粥和咸菜。
没了法儿,曾宁只好偷偷的伸手摘了一点花丛中的月季花,撕下花瓣来,一点一点塞进嘴里。
这是他饿极了才会吃的东西,当然他也不敢一直偷月季花吃,府上规矩严,他这样算作偷,是要被砍手的。
月季花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不好吃,但曾宁也没有办法,强忍着也要把一片片花瓣吃掉。
终于吃完了一朵月季花,虽然并没有多大作用,但好歹起了点果腹的作用,又坐了会儿,曾宁起身,要回去睡觉。
没走两步,曾宁像是听见了一声忽隐忽现的惨叫,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以为是自己饿晕了,出现幻听了,他苦笑了声,又揉了揉肚子,自言自语道“过几个时辰就有早饭吃啦,再忍忍嘛!”
出乎意料的是,耳朵里听见的惨叫声并没有随着他的话停下来,反而愈来愈清晰。
曾宁这时才想起来,他的耳朵比常人的灵敏,一般人咬耳朵的声音都是听不见的,但对于他来说就像是趴在耳边讲一样。
因为性格有些木讷,所以曾宁经常受府里其他下人欺负,但就是因为有这双灵敏的耳朵,偷听到了其他人整蛊他的计划,所以时常可以化险为夷。
若是自己耳朵里的声音是真的,那听见的惨叫声是从哪里来的?
还未深想,曾宁就摇了摇头。
这不是他应该知道的事情,在这个能吃人的地方,少说话,多做事,是唯一能活下去的方式。
他想活下去,因为他总觉得自己有天会从这个地方逃出去的!
匆匆的走了两步,因为跨地步子有点快,膝盖骨头还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听着十分瘆人。
惨叫声愈来愈清晰,一开始还只是觉得声音是远远的传过来,到最后就像是有人趴在自己的耳边叫着。
叫的他有些难受。
随着惨叫声传来的还有鞭子划破了空气,打在肉体上的声音,有时候还能听见鞭子打在硬物甲胄上的声音,还有听不出来的“嗤嗤”声。
他四下恐慌的看了一圈。
可还是什么都没有。
那耳朵里听见的到底是什么?
是谁在叫?
恐惧从角落里蔓延全身,曾宁逃命般的回到了住处,然后蹑手蹑脚的钻进被窝里,把被子盖的严严实实的。
他缩成一团,好在惨叫声因为离得远了,渐渐的听不太清楚,一直到听不见。
深吐了几口气,闭上了眼睛,拖着疲惫的身体和内心的恐惧,曾宁渐渐的睡了下去。
【玄幻】南海泉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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