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忻笑口向西风,喷出元珠颗颗同。采处倒含秋露白,晒时娇映夕阳红。调浆美著骚经上,涂壁香凝汉殿中。鼎餗也应知此味,莫教姜桂独成功。”从宋代理学家刘子翬的这首《花椒》中可见,花椒盛誉已久。
在保山以南的施甸县有“两椒”远近闻名,其一何元的辣椒,其二太平的花椒。太平花椒的精髓在于一个字—麻,尤其是我老家太平镇地理村一带的更是麻到灵魂深处。
记得2001年太平乡(后来改制合并为镇)发生地震,虽然震中不在地理村,但也没能幸免。隔壁邻居七八家人在父辈的商议下决定在房屋后面几家人的菜地搭地震棚,父母辈男的开始动手挖坑埋桩,砍大龙竹、篾竹子打架子,铺塑料篷布,女的负责收拾床铺行李。就这样男女老少三四十个人统统挤进了一个类似隧道的简易地震棚,中间留一条过道两侧放床住人,每家之间拉一条简单的布帘子隔开,就这样在一起生活了两个多月。隔壁老大公(爷爷的兄辈)六十多岁,平时身体不太好经常喝自制的药酒,有天夜里没开灯就摸床底下的药瓶子,结果误将装有花椒油的瓶子当成了药瓶,直接喝了一口。当时直接被麻的喘不过气,瓶子直接掉到了地上,等老姑太(他老伴)发现时老大公整个人都已经意识不清了,她大声的呼喊已经惊醒了所有人,大家赶紧找人打电话叫救护车,有的找来肥皂水给他漱口,有的泡了糖水,那天夜里所有人都没合眼一直担心老人家的安危,直到陪同去医院的人打电话回来经救治并无大碍,大家才松了一口气。上个月轮休回了趟老家,刚到家就听妈妈说就在前一天夜里老大公去世了,听说是因为疾病一口气没喘上来就撒手人寰。
这些年一直在县城工作,回家的时间也少,时常打电话回家,关于老家邻居的消息基本都是在电话里听父母说起。好多人好多事就像是一场场消失的剧目,只有记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提醒着自己:我的根在这里,感恩生命,珍惜时光。
太平花椒不仅滋养了世世代代的太平人,更迷醉了涉足施甸的四海宾客。每年太平花椒尚未成熟之时,来自大理、昆明、保山、德宏、施甸等地的众多餐饮商家就早早与收购太平花椒的商贩联系,或亲自跑到太平花椒种植户家中进提前订购。其独特的“麻”在脱平攻坚的征程中做出了不可小觑的贡献,更成就了施甸美食文化的一部分。因此,我一直不敢想象如果施甸的铜瓢牛肉火锅、火烧肉拌豆粉、红生、骨头渣、萝卜丝肉、火腿、腊肠、鸡枞宴、荷花宴、年猪饭等一系列美食佳宴里面缺少了青红花椒、花椒粉、花椒油的精心调和,或者说我们的食材里面再也没有施甸花椒这味神仙作料,将会是何其糟糕?!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田地出一方花。拿太平镇地理村的花椒来说,其霸占着太平得天独厚的高山峡谷季风气候,坐拥苍翠群山,尽享清甘灵泉以及肥沃的土地。特点鲜明,色泽丹红,粒大油重,芳香浓郁、醇麻爽口。只要走进太平镇地理村,你就会发现寨子里头房前屋后地埂路旁皆有花椒的身影。如果你在5-8月份恰巧走进村寨,那一树树、一排排、一片片苍翠如玉,红艳欲滴的花椒果美得过于偏执,待你走近,扑鼻而来的是一阵阵让人欲罢不能的浓郁清香。如若你在房前屋后或地埂旁边看到有孩子踮起脚尖摘花椒果,不用怀疑那一定是他(她)家又要准备吃饭了,这是母亲安排他(她)的任务,也是从小到大我和弟弟妹妹一直的任务。
太平的花椒,是镌刻在骨子里一道醉人的坎儿,特别是对于习惯了酸、麻、辣口味且对饮食颇有讲究的施甸人而言。作为一个原生态的施甸人,无论自己走得多远,离开得再久,只要想起太平花椒的味道,就能深切的感触到“想家”滋味的浓烈。
老一辈常说“人嘛,苦死苦活就是为了一张嘴”,这话虽然直白粗浅,但细想确实入理,我们努力读书工作也就是为了能更好的活下去。所以无论去到哪儿,都逃不开填饱肚子这件续命之本的大事,自打2004年离开太平,到县城上高中,再后来到外地州上大学,毕业后因工作需要跑了省内省外许多地方,也尝过各地餐饮小吃。不管是饭店、餐馆或者路边摊,只要能解决温饱问题才是硬道理,可当各种食材与舌尖亲密拥吻之后,就会感觉味道美中不足,总缺点支撑灵魂的东西。感觉就像两个人谈恋爱,你听说他(她)很优秀,她(他)听说你很出众,两人见面彼此对眼就牵了手漫步夕阳下,当最后一抹斜阳拉长你们的影子直到天尽头,你以为整个黑夜都见证了你们的爱情,其实慢慢地才发现你们只是恋了,并没有爱。我与各地美食,哪怕是一碗简单的煮面条的关系大抵如此,缺少0.07克太平花椒麻味的触电感。
每思及此,便会情不自禁到告诉身边的人:有机会我带你去我家乡施甸,让你尝尝什么才叫正儿八斤(正宗、地道之意)的花椒味。
或许,每个爱吃花椒的施甸人都曾这么大言不惭的傲气过吧!毕竟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一道坎儿,是会醉人也会上瘾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