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匹马的速度,我可以在无限的岁月中,越过生命,越过灵魂。
我是生命,阳光曾许诺我光明,可我至今都在黑暗中迷失。来时的脚印,沾染着岁月的血色,腥臭,腥臭。我捂着伤口,让血肉在乌鸦的眼睛里愈合。我相信,我能忍住痛苦。我相信,我能复活。
多少个黑夜,风声里藏着一杯酒的温度,我蜷缩着身体,卑微的、小心翼翼的靠近。冷,透彻灵魂的冷。
转身吗?不,历史已经更改,英雄的宿命被长剑注定。翻开厚重的书卷,我手中只剩下屠刀。我低下头,谦虚的感受鲜血的壮烈。其实我是哭泣的,没有一张手帕能擦干我的眼泪。我就僵立在那儿,像一匹骏马,渴望青草,渴望长鞭。我还在等待,可五千年已经被中华民族所承受。
仰起头,以一个中国人的身份活着。无论面对君子还是看客,我都想以此为荣。请不要嘲笑我的渺小,我曾在炊烟中俯瞰民族的衰落,我曾在粮食里闻到民族的复兴。
端起碗,一双筷子敲打着大米的身躯,那些被荒弃的唾液与牙齿,只能在龟裂的田地里腐烂。假如你觉得我太懦弱,请剥掉我的皮,让尸骨讽刺你的无知。
我不伟大,我比所有平凡的人更加平凡。他们的烦恼,他们的快乐,都在我眼前,而我却用痛苦去感知,去领悟。无需咒骂,无需苛责,我就在那里,赤裸裸的化为尘埃,赤裸裸的归还所有。
沉睡,没有呼吸的沉睡,万物依旧在善恶中穿行。我消沉的思绪啊!是否还有平稳的心跳?是否还有催人泪下的记忆?我麻木着,我堕落着,地狱在我身后敞开了大门。我向后退去,孤零零的,只有我的影子努力保留着笑容。
地狱中,我躺在博物馆的中央,阳光像把剔肉刀在我身上上下划动。我忍着恶鬼的嘲笑,我忍着判官的轻视,不发一言。我想,我还得继续躺着,直到一匹马的出现,我才会狂奔,我才会狂傲。
放下手中的放大镜吧!我脸上的表情,和所有的虚情假意有着本质的区别。不用寻觅,金钱的大山中,我只会垂着头,像匹瘦马驮运世间所有的名利。不用跟随我的步伐,我的家,在佛祖的脚下。
我并不清高,我只是与世界隔着生死。无论我是活着还是死去,都不会惊动一粒尘埃。如果有一天来自天国的钟声叫不醒我,不用担心,我正在生命的归途路上,身心疲惫。
不用施舍,除了孱弱的身体和空无的钱袋外,我的富裕是高于物质的,高于精神的。也许我是肮脏的,辜负了最初的一身清白,但请相信,我正活着。
时间流逝,我的苍老掩盖着春天的光辉,一把锄头都可以比我高贵。我放下锄头,用一双被泥土加冕的双手,拔着草,驱赶着天真的小虫。是的!我将占领这里,我要在枯黄的草丛中,像一匹马无畏的驰骋。
远处,一团野火生生不息,焚烧着一个民族的骨气与思想。我瘫软的坐在地上,用一片落叶的生命,写下整个民族百年的屈辱。
野火过后,灰烬装饰着大地,坍塌的房屋与洪水共舞,只有我,像猛兽一样关上了门,享受着一个人的和平。我知道,一支猎枪在我身后靠近,可我只想吃一个带血的馒头。 馒头,冒着热气,血液的味道新鲜,可口。我饥饿的啃食,像条狗一样啃食。
饥饿代替了伤痛,这个民族需要更多的带血馒头。馒头多得堆成了山,可唯独没有血液。我弯下腰,把脖子伸的笔直,笔直,等待刀锋的洗礼。
刀面白净,像人性的自私与贪欲,映射着我惨白的脸。我强制着自己不害怕,其实我是想求饶的,因为秋天的稻田等待我的收割。终于,我伸回了脖子,在一群看客的追赶下,等来了一匹马。它骄傲的看着我,我骄傲的看着身后的看客,看客们饥饿的目光在我的身上游离。我想,他们也许正在商讨血液的价格,赚来另外一个民族屈辱。
我骑上了马,在草原上,追赶着另一匹马。
二零一七年三月九日于成都,竹鸿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