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老师就让我们学着用假如造句。假如我是一个小鸟,我一定飞上蔚蓝的天空。假如我是一条小船 ,我一定领略一下顶风破浪地激情。假如我有一条花裙子,我的笑容美的一定像绽开地花朵……那时我们的脑细胞超大,就像脱缰地野马,没有一点牵绊,任意纵横。
时光飞逝,长大后才明白,那时的假如是美好的,温暖的,是我们梦想长出的翅膀。却不知有些假如的背后,那甜蜜的奢望,像树梢上诱人的果子,没有登高的技能,永远是别人的囊中之物。
几年前看过一本书,“假如给我三天光明。”故事讲的是一个又聋又哑而且双目失明的女孩子海伦,我们都可以闭上眼睛感知一下,无光,无声,无语的空间是怎样孤独的一个世界,那种与世隔绝的恐惧一瞬间就会击垮一个人坚硬的防御,彻底颓败。年幼的小海伦刚开始还怀着对生命的渴望,学习着用手感知这个世界,但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与他人沟通时,心里也崩溃了。她开始乱发脾气,发泄着自己内心的无措和绝望。多亏疼爱她的父母,给海伦找到了一个改写她一生命运的老师沙利文。海伦经过良师的教导,凭借自己的坚强,最后成为了一个作家,教育家,慈善家,一生致力于残疾人服务,帮助了无数的残障人士。虽然海伦的世界没有光明,但她并没有屈服在命运的魔爪下,而是让自己变成光束,发出绚丽得光芒照亮了别人生命中的阴影,谱写了一段惊世传奇。光明,对于一个正常的人来说,是动一下眼皮就可以射入眼帘的光线,而对于海伦,却是一生都遥不可及的梦。虽然她的内心早已星光闪闪,但她多么希望能够拥有光明,哪怕是短短的三天,都将在她生命里涂上绚丽的墨彩。而命运就是一个吝啬鬼,连这简单的愿望她也不愿意施舍。
有时我就想,命运真的太残忍。
可有时又会站另一个角度思考。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小时候我们都学过这个寓言故事,但只是片面的理解了文字的意思。几十年过去,经历了生活的风风雨雨才了解了它所蕴含的深意。试想,假如海伦没有经历那些苦难,她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身体健全的人,没有经历生活的重击,她还会演绎出这么精彩的人生吗?这个设想对于海伦有些华丽,哪怕一辈子平淡无奇,谁也不愿意承受这些非人的磨难。但现实就是一把明晃晃的刀,毫不留情的向海伦展示着它的冰冷,如果没有坚韧的毅力,又怎会避得开它的冷酷和锋芒。
这个时候假如默默退到一边,海伦已经完美地交出了精美的答卷。
有很多时候,稍有一点不如意,我们就会抱怨命运的刻薄,给与我们的太少太少。在眺望着别人的风采之时,自己却又无动于衷。失落只是心头的浮云,倏忽间就被风吹散,转而安抚自己,我们追求的只是平静淡雅的生活。
可生活并不全是风平浪静。有时候,一件事、一分钟,一刹那,没有一丝预兆,意外或灾难幽灵般降临,彻底地打破生活的宁静。我们的世界坍塌了,痛苦,悲伤,愤恨齐涌上心头,那一刻如果可以假如……我们多么希望,假如这时候只是噩梦,梦醒时分,阳光依然璀璨。
人的力量有时候很纤细,没有人能反转一切,扭转乾坤。没有人能够再把时光拉回来像胶带一样重新回放。那个时候,假如是呆滞的,也是僵硬的。现实会以魔鬼的声音回复我们,没有假如,即使有一千个假如也回不去了,任风雨无情,任山崩地裂,任一切过往灰飞烟灭。痛定思痛,唯有像海伦一样,慢慢燃起内心的火苗慢慢往前行,才能遇到生命中另一道光,才能够抓住生命的缆绳,在现实的薄凉中换一种方式飞翔。
我看过史铁生的一篇散文“晚了那一秒,我成了终生瘫痪。”史铁生当时正是一个激情洋溢的青年,怀揣对出国留学的热情,却不想就在那一秒,命运彻底颠覆,他出车祸了。再也触摸不过希翼的生活,一下子从高高的山顶跌入万丈深渊,读这段文字时我都感到泪目,史铁生的文字让读者能感受出那份心里的钝痛深入骨髓。是的,那一秒,短短的那一秒,命运就已经露出狰狞的模样,把一个人所有的热望捻成粉末。史铁生那篇文章用了很多假如,假如……假如……是的,假如没有那场灾难,他一定早在他乡异国,以自己对生活的满腔热诚丰满自己的羽翼,最后志得意满荣归国土,那他现在是一个教育家,是一个数学家,还是科学家,但我敢肯定,他绝不是一个作家。就因为那一秒,就改变了史铁生的人生轨迹。假如他没有竭尽全力走过灰色地带,还会成为近代最令人敬佩的作家吗?有记者采访史铁生,说你为什么想到写小说。史铁生幽默的说,万般无奈沦落至此,如同落草为寇。史铁生是怎样从绝望中挣扎出来,又怎样从现实的残酷中涅槃重生,最后才云淡风轻地说出这话。想来也是经历了脆弱的肢体别离,痛苦的心灵炼狱,才练就了金刚不破的心。史铁生说也许那就是命,是命把他逼到了这条路上。我说他太谦卑,他就是命的天敌,用瘦弱的手拼命扼住了命的咽喉,,所以命也就乖乖敞开大门放他走出给他制造的囹圄。假如当初他在受到命运的挑战时,俯身做了命的奴隶,他还能成为一个作家?还会有这么优美的文字让我们任意穿行吗?
原来,假如的美好,并不全是虚无,通过艰难的成长,蜕变,石缝里也能长出希望,悬崖边也会出现奇迹。命运有时就是一个坏小孩,顽劣地做着各种恶作剧。只要还有一点缝隙可以吸取阳光,就不要把微弱的希望当做扬沙肆意挥洒,记住,希望的种子也许就在那里。只要坚持,荒原上也一定能焕发一片新绿。
以前我认识一个男孩,父母由于老年得子,欣喜之余对他百般疼爱。父亲呵护,母亲纵容,上学时就经常逃课旷课,打架斗殴,母亲总是害怕他受委屈,不分青红皂白地时时维护他。少年时就开始逛网吧,偷钱偷物。早早辍学后,男孩一时兴起想学武,父亲就送把他送进武校,结果钱交了,几天就又受不了练武的辛苦,溜回家中。父亲无奈又让他跟着自己学开车,不想坐车上的他哈欠连天,父亲不敢把车交给他,怕出意外,就又作罢。最后无奈让他跟着自己装卸,干些体力活,干多少无所谓,父母可以守着他,照顾到他。而他又粘染上赌博,家里的钱被他变着法偷来挥霍,以至于父母后来花费重金给他撮合的婚姻,也是妻离子散,鸡飞蛋打。父亲累得弯腰驼背,母亲抑郁成疾,看着一个家由富足慢慢发展为颓败,丧失了家庭原有的温度,不由让人唏嘘。有时我就想,假如当初他的父母不过分溺爱他,纵容他,他会怎样?假如他有一点点感恩之心,珍惜父母所给予的那一切,他现在又会如何?
开弓没有回头箭,岁月悠悠,流水无情,没有人会为他当初的任性买单。并不是每一场剧目的演出都以完美的结局落下帷幕,自己酿造地这杯苦酒,只有他的父母陪他慢慢饮啄。失去的美好就像晨起的浓雾,虽曾如梦般魔幻,但阳光一出现,立刻就遁去无影,留下的只有内心长时间的懊丧。人生是一条没有回程的单行线,上天不会特意给谁准备返程的车票。我只能善意的想,假如他现在迷途知返,浪子回头金不换,他这个年纪,也还能采撷到一些努力换来地惊喜,让家庭重新恢复一些生机。
时间是最忠实的守望者,它在远处默默不语,多年后它会真实地告诉你,你走过的所有路,蜿蜿蜒蜒……终会通向早已拟定的结局。
经历了岁月的沉淀,时光的磨砺,如果现在让我用假如造句,我会这样说:
假如你的生活一帆坦途,那请珍惜上天的馈赠,用你的热情在生命的长图上挥毫泼墨。假如你的征途有些坎坷,那也不要气馁,重新收拾行囊,怀抱内心的梦想,再次起飞奋行,那远方的风景一定也不会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