垛垛,我亲爱的孩子,爷爷到过摩达岭已经三天了。三天多的时间,我感觉自己就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闲赋的时间多了,我想,就把我来这里的所见所闻用写信的方式说给你吧,虽然,你也许看不到这封信,但是,我写出来,用心念着的时候,就感觉冥冥中,你在仔细倾听。
——题记
这么多天没见到你了,垛垛,当我看到你朝我飞跑过来的时候,爷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拉着你的小手往家走,垛垛,你知道么,拉着你的手,这是爷爷多渴望的时刻啊!
回到了家,爷打开包,给你拿来你金枝奶奶给你买的玩具和好些好吃的,你的眼珠盯着那么多花花绿绿的好东西,兴奋得眉飞色舞。你爸和你妈来了,还带来了你姨姥娘。
来到屋里,你爸你妈让你姨姥娘上炕上坐,我也忙着往炕上让你姨姥娘坐。我并不知道,我走之后,你姑已把我去内蒙的真实目的告诉你爸妈他们了。
你爸妈他们不高兴,咱爸真是的,就凭他的条件,想找老伴在咱家这里还不是扒拉着挑?还用跑内蒙那么远的地方去找个女人?人生地不熟的,去那里遇到点事怎么办?指望谁?
你姨姥娘早年离婚了,这些年一直在城里打工,这回能回来,是你爸妈的主意,去把她找回来的。我刚到家,一点也不知情。
你姨姥娘进屋之后,神色有些忸怩,看她别别扭扭的样子, 我心里挺奇怪的。
把你姨发姥娘送进屋,你爸妈借故出去了,走的时候他们还没忘了喊着你,你一个是贪吃贪玩,恋着这些新鲜东西,再一个是想爷,好些日子没见了,粘着爷不愿分开。见叫不走你,气得你妈恨恨地骂了一声,这小孩子,真不懂事。我挥手拦着你妈,叫他在这玩,你喊他干什么。你爸妈无话可说,只好两个人一起走了。
你姨姥娘局促不安地在炕边坐着,我问她,不是说在外面打工吗,还挺好的吧?
你姨姥娘嚅嚅地说,好什么啊,不容易,遇到好人家还好,遇到混蛋人家的什么事都能遇上。
这些年她一直在外面当保姆了,能想象出来这个工作干起来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跟她说,那就回来多呆些日子,歇一歇,反正孩子也大了,不用你太劳累了也能过得去。
你姨姥娘看了我一眼,又把头低下去了,她说,这回回来我也不想走了,孩子不愿意让我再去给人家干了。叫我在家好好过日子。
我连连点头,这样对这样对,早就该这样了。
磨磨蹭蹭天就晚了,我要去抱柴禾烧炕,你姨姥娘赶紧跳下炕,说,你刚回来别动了,我去抱我去抱。看来她来了不是一天了,连晚上抱柴禾烧炕这些事她都知道。你说,是啊,我姨姥娘这几天都是和我一起在这炕睡的。
从我回来一直到吃饭,你爸妈对我这次出去的事也是一字没提,问也不问我在外面都怎么样,我都感觉有些奇怪了。果然,吃完饭之后,你爸跟着我走进了我的屋子,他对我说,爸,我觉着你要是想找个老伴过日子,我看我老姨人就挺好的。咱们亲戚落亲戚,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们人又合适,又有亲情方面的关系,总是错不了的。 我看着你爸,想不到他说出了这些话。
你爸说,我姐都告诉我了,你去内蒙不是看同学,不,是去看你同学。
我的心里一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看他也说不明白我去内蒙到底干什么了,就跟他说,是看同学,不过,她老伴也是跟你妈前后脚去世的,我去看她两个目的……
你爸不等我把话说完,就赶紧说,爸!不就是找一个人过日子吗?我老姨不是比个外人强?是她的老姨,跟咱们处起来还不能隔心,拿她当亲姑娘一样,拿咱们这些人还能错了吗?将来垛垛跟着你们也吃不了亏。
我看着你爸,跟他说,你金枝阿姨是我的同学……我们……
你爸说,我懂,可是爸啊,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又不是年青人,讲究情啊爱啊的,不就是找个女人相互照顾着过日子吗?我老姨哪里不好?这么多年在外面当保姆,什么家务都会干,净干照顾人工作了,你跟她过,你的后半辈子有亏吃吗?再过两年,你孙子也上中学了,我去城里买个楼,你们老两口去住着,带孩子上学,多好啊!你也好,你孙子也有人照顾,我也放心……
我看着你爸,脑子嗡嗡直响,灯光下,就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的,到后来,连他说了什么我都感觉不出来了……
第二天,我要上班了,你姨姥娘也早早起来,她帮你妈他们做好饭菜,又给你收拾了书包,我走的时候,她追出来,递给我一个充了电的暖手袋,她说,老于啊,把这个拿着,这天冷了,你在学校,写粉笔的时候冷了就搁它焐焐手吧。
我看了看你姨姥娘,她特意穿了一件水粉色的衣服,高腰的,下半截像小裙摆似的掐着一些褶皱的花边,这样的衣服要是穿在学校里那些花季女孩儿的身上肯定像花儿一样妖娆好看,可惜了这样的衣服,被她的粗腰撑着,就像一个刚蒸出锅的馒头一样胀胀的。她的眼眉用黑眉笔画出弯形,没有生动的活力,就像两条被开水烫过的虫子一样僵硬地趴在她擦了粉地脸上。
我不忍心再看她,只好接过暖手袋,交到你的手里,跟你说,抱着在怀里,坐好了,跟你姨姥娘再见。
非常客气地跟你姨姥娘说了谢谢,然后,我赶紧启动了车子,把电瓶车开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