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的只是错过,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
文在昏沉的雨中摸着英脸上的疤痕,他说这是他第一次送别。送的人是英,一别就是一生,痛得颤抖也将眼泪藏得完美。彼此极有默契地把雨作极好的掩饰,英握着那封未寄出也未开启的信离去,文一个人回到书院回到认识之前的轨迹中,红眼睛统统留给风景。
一路追逐文和英的结局,尽管开场冷郁的淡蓝色调,已隐约感到悲伤的低吟,却始终心存侥幸不愿承认。闭上眼睛,文在古镇故事石碑上偶然摸到的字是“英”,睁开眼睛,不远处刻着“文”,两个字淹没众多的碑文中。然而,世纪末的诺言最终被突然的意外所羁绊,英一昏迷就一个世纪,文在绝望中放弃了一生的等待。他们的名字早就预言般刻在石碑上,却只是缘份的标识,没有相守的轮回。
英在康复后遭遇雄的破产,文却在此时飘洋过海。我知道,在定稿的结局面前,没有人能力挽狂澜。两个善良的人往往无法幸福,狠不下心自私一点。英无法在雄事业低谷时了结十年的感情,文无法在看到穿婚纱的英时迈出那一步,除了错过,他们不可能有第二个结局。
我不再追逐结局,没有意义了,只能冷眼旁观,无能为力地听着文低调地陈述着“她最终陪我走完了我这漫长的一生”。她当然永远不会是英,是默默。
有时会不喜欢这个有点口吃喜欢在深夜跑步的女孩,虽然这于她而言是很无辜的,就像当年看《东京爱情故事》时一直抱怨出现完放与莉香之间的里美,同样是善良温顺的女子。无辜的表情有时会让人又说不出的气愤,因为她们很无辜地成了真实的主角,而另两个人就要很无辜地天各一方。上帝的眷恋也可以时另一种形式的惩罚。
在台北的街头,文有点近乎无聊看着商场门口人来人往,英正好借橱窗整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只差一个拐角的距离,终究擦肩而过。
在精品店的货架上,他们前后看中了同一个坏了的音乐盒,文打开一看才发现里面刻着一名句原主人的“我的爱与你同在”,时间已是上个世纪初。
在黄昏的山顶,流浪的歌者唱着那首为英写的歌,告诉文有个女孩说他的爱人在北方。文永远不会知道,女孩是英,北方的爱人是他。
在婚纱店不远的街角。文终于看到久违的英,只是她穿着婚纱,站着试衣服的雄,也许他走过去告诉英他是为她而来的,也许英踫巧看到不远处的文,一切谜底都会揭开。
在北京的旅馆,英从乌镇的广告页上看到文在台北的照片,原来试婚纱的那一天,他就离她咫尺之遥,近乎身边,他没有说,她不知道。
英终于鼓起勇气流着眼泪告诉雄,她忘不了文。拎着行李去了乌镇,她以为这一次可以和深爱男子一生在一起,不用再挣扎再错过。而文已经与默默订了婚,开了那坛尘封的女儿红。我曾残忍地希望过,文像齐叔一样空等候了一辈子,毕竟唯美的代价会沉重地近乎窒息。
齐叔曾对文说,有些人等得久了,天天想着,也就跟在身边一样。心酸的浪漫,连痛都一并习惯了。真正爱一个人会希望他幸福甚于自己,而不会希望对方死心塌地地面而坚持自己的优游自在。
深巷中的英迷失了方向,就像当初等待中的文,转身后,出现巷口的依然是文,只是多了幸福的默默。背道而驰的直线上或许会相遇,只是迟了,如今的一个转身已于事无补了。把直线圈成圆的挽回需要足够的勇气去伤害,善良的人负荷不起。
再次走进深巷的童话,如火绽放的红叶落了一地,当初等待中执着堆砌的塔,已在世纪之交的暴风雨中坍塌、荒芜,只剩下满目苍荑的萧索。
塔为什么没有顶?
因为我看不见你,就会一直盖上去。
塔仍然没有顶,即使再相见,再见是告别,埋葬完所有与之有关的记忆,从此不再相见,没有了再见的理由。
命运往往喜欢跟局中人开尽玩笑再宣布答案,我们都不具备俯视的优势。在迷宫中摸索时,你是很难看清其中荒诞的安排 ,爱情就在这荒诞中成了遗憾,遗憾在岁月的历炼中成就经典。
整部戏里的人物都在不经意间交集着,织着网,缚着彼此,英最后一次来乌镇的途中,遇见了让齐叔等离一生的莹姐。
时间与空间只是背景布局,爱情的幸与不幸往往有着惊人的相似,上一辈人还在为错过付着代价,后一辈人又不顾一切地重蹈覆辙。就像《诗经》中刚叹息“士之耽兮,扰可悦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而《滚滚红尘》中又念着“女人是爱情动物”的台词。
回光返照地他们有了完整的一天,我会自私地感谢默默的躲开,唯一完整的一天,过了就是永别,从此千山了水,别无选择。
他们像两个不知所措的孩子,在酒肆中寻找那坛传说中的“醉生梦死”,忘记一切,忘记明天,所有的结也由它了,解也只是浪费时间,他们缺少的是时间,一生成了一天。
所有的片段发生的那么诡秘,跳跃地像梦的碎片。
如果一世竟如人意就是完满吗?朝夕相对真的可以走到最后吗?爱情是一辈子的职业,不是不小心白头的游戏,人生毕竟不是戏,没有如果可言,没有NG的资格,只能一次过镜。
时间在江南水乡仿佛是静止的,亘古不变的日出日落,甜得醉人的酒酿香微微地从古朴的的青瓦白墙中飘出,清冷的雾与冰凉的露水打湿了青石板街道,沉默的石桥弥补着似水流年的匆忙,洒落一地的杭白菊在船边散发出缕缕幽香,深巷中的书院重复着一年又一年对过去的修复。
于热闹浮躁的都市而言,时间给人感觉是瞬息万变的忙碌,其实依然是静止的,动与静的极端都是停止。车来人往中拥挤的喧嚣,你追我逐的物质暗流,迷茫的男孩在深夜守着寂静的钢琴,飘泊的歌声聆听着内心的音符。
从此,天各一方,彼此定格地住进彼此的心里,时间永恒地留在那一天,只是数字的累计,不再存在进度的问题,城市只是寄居的壳,心一直停在回忆深处,找不到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