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有个做木雕工艺品销售的朋友，找到我，叫我为他写份合同。我按照他的要求给他写了过去。过了几天，我发现他朋友圈里他卖的小玩意很有意思，我就问他多少钱，他回我说，你要，我给你成本价，1500。这是一个有意思的事情，这个故事表达的是普通人对成本的理解，它也提出了一个有趣和深远的问题：什么是成本？律师的成本是什么？

      【什么是成本？】

      这个故事包括两个重要信息：在他看来，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给我一个成本价1500，送我一个交情；同时在他看来，我为他写的这份3000字左右的合同，是没有成本的。成本价？成本是一个什么概念？律师的成本在哪里？或者说，律师有成本吗？

      对这个朋友而言，他的木制雕刻工艺品是有成本的，有原材料钱、有雕刻的工钱、有店面的成本、也有销售人员的工资等等，这是比较实际的成本，朋友再好，也不能亏了自己。而律师的成本在哪里呢？在车费？在写合同时电脑的折旧？电费？以前其实很多人叫律师帮忙的时候，都会习惯性的加一句，来吧，路费油费我给你出，不会亏待你。路费和油费也是成本？

      当然，我们的真正成本不在这里。那成本在哪里呢？在我们受到的漫长教育成本？我们看书思考问题时耗费的脑细胞？还是我们苦了吧唧的在做学徒时受的磨难？其实这都不是律师的成本。

      【什么是律师的成本？】

      律师的成本是什么呢？是时间！时间是我们唯一的成本，时间也是我们唯一产品基础。律师提供的法律服务，包括打官司、写合同、谈判、解决问题，都是一种智力的抽象服务，在这个抽象服务里，我们可以提供服务的数量是受到时间制约的，我们每天只有8个小时候的服务数量，仅此而已。律师挣钱靠的虽然是智力，但最后靠的其实是时间。

      这就跟洗脚房的小妹一样，她们可以挣多少，取决于她们有多少时间为客人洗脚，上班期间，每一个小时，对她们而言，都是有价值的，她们在这个小时里，不可能同时洗很多脚。时间也是洗脚妹的成本。我们于她们不同的唯一之处，就是她们通过帮人洗脚来提供服务，而我们呢，通过我们观察问题，思考问题，解决问题来提供服务。

      我们都受到了时间的限制。可是，我们都想多挣一点钱，希望生活过得好一些？怎么办呢？就是提高效率和提高服务的质量。时间是上帝设定好了，我们改变不了，我们可以改变的只有效率和质量。效率高了，可以做的事情就多了，质量高了，每个事情产生的价值就大了，我们可以收取的价钱也就高了。我们认真学习，不停的思考，不断的累积经验，目的就是为了提高智力成果的价值，也就是提高单位时间的成本。

      所谓一个优秀的律师，其实就是指，他的单位时间成本很高。他要获得一个较好的生活条件，靠的就是提高效率与质量而来的单位时间的价值。这价值，是通过漫长岁月的艰辛学习、思索、实践等等累积而来的，他值得这个价值，一旦这个价值产生了，这就是他的时间成本。

      【律师只能靠时间挣钱】

      律师的服务方式，也不同于其他的商业模式。你开设一个厂，只要你管理得善，你就是没事出去打牌、洗脚、或者找律师聊天，你的生意并没有停止，你的钱也是源源不断的在赚。所以商人的时间成本很难计算，这其实是因为他的成本不在时间，而是在他的原料、技术和管理上。可是律师就不同，他每一天的时间是有限的，他挣钱，每分钱，都是得靠每个时间去思考、去书写、去执行换来得，也就是说，他必须全副精力用这个时间去工作，他才会挣钱。否则，他一停下来，钱也停下来。就像洗脚小妹一样，她手一停，她的收入也停了；也像雕刻师傅一样，他的手一停，他的收入也就停了。这也是我一直调侃说，其实我们律师，只是一个手艺人而已。这也是，我很难对同为手艺人讲价一样的，靠时间吃饭的人不应同类相轧。

      【律师的朋友和客户】

      律师太现实？其实，律师是一个只能靠时间吃饭的可怜职业，他若不现实，都是帮忙的事情，时间在帮忙中耗尽，那他就只能喝西北风了。当然，律师也不是不讲朋友义气。急人所难，相互帮忙，也是朋友应有之义。

      可是，既然是朋友，就得看，是否是真的朋友，这年头，朋友缺货，真的朋友，或因为佩服，或因为交情深，或因为意气相投等等，至少有个条件，就是对方也把律师当作真正的朋友，而不是只顾自己的利益。他至少深刻理解时间对律师而言就是全部的资源，他不用付费，我们也不会去收费，但是他知道适可而止，谨慎小心的占用你的时间。可是，大部分人并非如此理解，他们甚至不能理解律师的成本在哪里，所以，即使他们耗费你一天的时间为他们的事情出谋划策，他们也没有任何过意不去，他们认为只要没有花你一分钱，这就够意思了。看不到你时间成本的时候，也看不到你的时间价值。——我们应该谨慎的选择客户，也应该谨慎的选择朋友。不是因为我们现实，而是因为我们确实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供浪费。我们赖以养家糊口的，其实是时间。

      【律师的朋友和客户】

      也是前几天，又有一个交情一般的朋友，给我打电话，叫我帮忙给他看份合同，帮忙修改一下。他认为，看看合同，对我而言太简单了，也没有成本。我其实也以为很简单，举手之劳，帮帮朋友，结果好家伙，合同发来，一看密密麻麻，2万多字。我立马就原路退回，看都懒得看。我说，太多了，看不了。2万多字的合同，相当于书的三十多页，而这还得一字一字的看，又不能像看小说那样浏览，看份合同都要花上快两个多小时，我还得去花时间去思考、修改，时间又不知道耗费多久。

      这个忙，我怎么帮？这样的朋友，其实是人生的一种负担，他并未与你多深的交情，而且他既不能理解你的工作，也不能理解你的成本，他还觉得你这样的举手之劳是理所当然的呢。他连你根本的帮忙的价值他都没有看重。他或许会说，又没有叫你上班时间看，你空了的时间为什么不可以帮帮忙。可是，我们空余的时间为什么要为不把我当朋友的人去耗费呢？平时工作都很累了，空余的时间我用来多休息也有助于我健康，我用来陪陪家人也助于促进家庭幸福，或者我用来看看书学习也有助于我提高我的工作效率和质量，我还可以提高我的时间价值，我有什么理由把这个空余时间留给那些不珍惜我们的人呢？

      （来源：《法律诊所》公众号，原标题为：《优秀律师成本都这么高，你还敢找低价揽客的律师代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