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南北朝的那些文人们之:
笑林始祖邯郸淳
邯郸淳因为创作了《笑林》三卷和高超的书法艺术而名扬天下。
《笑林》是我国古代最早的关于笑话方面的专集,他因此也被称为“笑林始祖”。也就是说,后世的讲笑话的、说相声的、演小品的,应该算是他的徒子徒孙了吧?
邯郸淳,生卒年月大约是永建七年(公元132年)到魏黄初二年(公元221年),说大约是因为不确定。字子淑,颍川阳翟(今河南省禹州市)人。文学家、书法家。并曾担任给事中的官职。
邯郸为复姓,春秋时期晋国大臣赵盾之弟赵穿,食邑于邯郸,他的后人因此以地名为姓氏。所以邯郸淳虽然为颖川郡人,祖籍地应该是邯郸。
史书上说,“淳自小有才名,博学多艺,善写文章,又懂的‘苍、雅、虫、篆,许氏字指’,方圆遐迩许多人都知其名。”这里是说他小小年纪就博学多才,能写文章,擅长书法,还擅长文字学,精通“许氏字指”(许慎的《说文解字》)和《尔雅》(最早的文字训诂学之书)。
邯郸淳青年时代即有远大抱负,想成就一番事业。不到二十岁就离家出走,到长安、洛阳等地求学。拜大书法家扶风、曹喜为师,刻苦磨炼,终于学成并自成一家。他的书法艺术精湛有力,尤其擅长虫篆(似虫形之篆书)。宋人陈思撰写的《书小史》(汇集历代书法家生平事迹各为小传)说他“志行清洁,才学通敏,书则八体悉工,学尤善古文大篆。”他不仅善写虫篆即古文大篆,而且八分和隶书写得也相当好,对秦汉时期的各种书体都很精通。魏晋时期像他这样的精通各种字体的书法家已经很少见了。
汉献帝初平年间(公元190—193年)年,邯郸淳从长安避乱到荆州,成为刘表的门下客。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曹操大兵进击荆州,刘表之子刘琮一看大势已去,就举州投降了曹操。
曹操很喜爱书法,早就听说了邯郸淳的大名,于是“召与相见,甚敬异之。”曹操对邯郸淳很是尊重,而邯郸淳由衷地佩服曹操的博学多才,于是他从此就跟随了曹操。
赤壁之战后,邯郸淳随曹操来到邺城,曹操的两个儿子曹丕、曹植争着和邯郸淳结交。此时曹操正偏爱着曹植,就让邯郸淳去见曹植;曹植大喜过望,热情隆重地接待了邯郸淳。史书上说,曹植和邯郸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曹植先是科头袒体(不戴冠帽不束带),跟邯郸淳玩杂耍讲笑话,表现出一种那时文人时尚的狂放不羁的姿态;然后又整理衣冠,与邯郸淳谈论天人造化、古代圣贤、文章辞赋、政治军事这些比较严肃的话题,有意将自己的才华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以获取邯郸淳的认可。邯郸淳很赞叹曹植的才学,对旁人盛赞曹植为“天人”,他在曹操面前也屡次夸赞曹植。这也引起了正与曹植争夺太子之位的曹丕的不满。
建安二十五年(公元220年)曹操病逝,曹丕取得继承权,代汉而立,开创魏王朝。不过他比较大度(从其他一些事情上也能看出曹丕的这一性格),没有计较邯郸淳和曹植曾经有过的很亲密的关系,最终把邯郸淳拉到自己身边任博士给事中。邯郸淳为报答这种知遇之恩,听说曹丕很喜欢投壶,于是便投其所好,写了篇大手笔的文章《投壶赋》,献给曹丕。文章洋洋洒洒千余言,文才飞扬,曹丕颇为欣赏,赏赐帛千匹作为嘉奖,一时引起朝野地震动。从此之后,邯郸淳便忠心耿耿地为曹丕效劳。
不过关于他后来的经历,史书上没有记载。只是提到了他的作品和书法成就。
邯郸淳有文集二卷,今仅存《投壶赋》《孝女曹娥碑》等文。《艺经》一卷,《笑林》三卷。
《笑林》是他影响力最大的一部作品。在邯郸淳的《笑林》出现之前,其实已经有过很多笑话了,包括诸子百家在内的很多文章里,有一些讲道理的寓言小故事,就是最早的笑话,比如《吕氏春秋》中的《齐之好勇者》等。还有一些众人相互交流中的幽默话语或荒诞的行为,也可以算是早期的笑话。但是直到《笑林》的出现,中国古代才有了第一部笑话的专集,让人们可以更全面更系统更具体地了解这一文学体裁。
《笑林》里所记载的的人物大多是作家虚构的,书中很多人物没有确指,只称“某甲”、“某乙”、“王氏”、“李氏”、“楚人”等,这样一来,小说的意味就很浓厚,被创作印迹很深,可以说,它在中国古代俳谐文学的演变发展中占有重要地位。
《笑林》一书大都是一些短小精炼的讽刺性笑话。里面有有讽刺富人吝啬的,如《汉世有人》;有嘲笑愚蠢之人自作聪明的,如《鲁有执长竿入城门者》;有讽刺了盲听盲信、不做调查研究的,如《山鸡》;有讽刺财迷心窍、想不劳而获的,如《读〈淮南方〉》。内容丰富,涉及面广,讽刺性强。
像著名的《鲁有执长竿入城门者》里讲到:“鲁有执长竿入城门者,初,竖执之不可入,横执之亦不可入,计无所出。俄有老父至曰:'吾非圣人,但见事多矣,何不以锯中截而入!'遂依而截之。”(鲁国有个拿着长长的竿子进入城门的人,起初竖立起来拿着它,不能进入城门,横过来拿着它,也不能进入城门,他实在想不出办法来了。一会儿,有个老人来到这里,看到后说:“我并不是圣贤,只不过是见到的事情多了,为什么不用锯子将长竿从中截断后进入城门呢?”那个鲁国人于是依从了老人的办法,将长竿子截断了。)如果说笑话里执竿人愚蠢可笑的话,那么,那个喜欢摆老资格、自以为是、教训人的老者就更加可笑,他的自以为是、自作聪明、乱出主意在这里表现得淋漓尽致。
再比如《食笋煮篑》一篇:“汉人有适吴。吴人设笋,问是何物。语曰:‘竹也。’归煮其床箦而不熟,乃谓其妻曰:‘吴人辘,欺我如此!’”(汉地有一个人到吴地去。吴地的人用竹笋做菜来招待他。他不认识,问是什么东西,吴地人回答说:“这是竹子。”他觉得滋味不错,回家后便拿着床上的竹席去煮,却怎么也煮不烂。于是对他妻子说:“吴地人真狡诈啊,竟然这么欺骗我。”)它生动形象地讽刺了那些一知半解、固执拘泥、愚蠢呆板、不知变通的人。
《笑林》用讲故事的方式来描述各式社会现象,刻画各种各样的人物形象,以夸张和漫画式的笔法写人叙事,既滑稽幽默引人发笑,又具有强烈的思想意义。
有不少人都说邯郸淳是一个高寿的人。尤其是在那个年代,能活到九十岁左右,实在难得,不知道这是不是和他喜欢笑话有关,不是说笑口常开,长寿自来吗。开心应该是长寿的重要因素。
《笑林》的原书到宋代散失,今有鲁迅先生《古小说钩沉》辑本。
《艺经》也是一部很有趣的书,可以看做是邯郸淳的一部闲逸文作。该书记述了当时流行的投壶、米夹、掷砖、马射、弹棋、棋局、食籁等诸般游艺项目,让人们能够看到当时生活的原始风貌,看到(有的已经消失了的)古人的娱乐活动。书中还留下了“棋分九品”的最早记载,这可能是围棋标准的最早记录了吧。
在中国书法史上,邯郸淳是个很有分量的人物。他生活在汉魏时期,却能擅写古文大篆。西晋卫恒的《四体书势》里说,“自秦用篆书,焚烧先典,而古文绝矣。汉武帝时,鲁恭王坏孔子宅,得《尚书》《春秋》《论语》 《孝经》,时人已不复知有古文,谓之科斗书,汉世秘藏,希得见之。魏初传古文者,出于邯郸淳”。(也就是说,秦代在全国推行小篆后,之前的大篆绝迹了。到西汉时,人们已不认得这种字体了。邯郸淳的老师曹喜擅长篆书和隶书,所以邯郸出也懂并能书写。)
《书小史》称:淳篆书师曹喜,略究其妙。蔡邕善篆,然精密间理,不如淳也。(蔡邕也精通篆书,但与邯郸淳比起来,还是要差一些。)袁昂《古今书评》称其书:“应规入矩,方圆乃成。”
唐张怀瑾《书断》中云:邯郸淳“八体悉工,师于曹喜,尤精古文、大篆、八分、隶书。”把他写作的古文、大篆、小篆、八分、隶书称为妙品。
据说《三体石经》也是邯郸淳所书。东汉时,洛阳太学的门前立有《熹平石经》,是蔡邕用汉隶所书,汉末曾遭破坏。曹魏正始二年(公元241年),魏帝曹芳下令再刻石经,每个字都用古文、小篆和汉隶三种字体书写,因此叫《三体石经》,也称《正始石经》《三字石经》等。《三体石经》在中国书法史和汉字的演进发展史上,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邯郸淳还和著名的曹娥碑有着密切关系,该碑的碑文就是他撰写的。
相传曹娥的父亲曹盱在五月五日迎伍神(伍子胥)的祭祀活动中淹死在舜江(今曹娥江)中,数日不见尸体,当时他的女儿曹娥年仅十四岁,昼夜沿江号哭。过了十七天,在五月二十二日也投江。据传说,五日后曹娥的尸体抱父尸浮出水面,就此传为神话。后人为纪念她,改舜江为曹娥江。
汉元嘉元年(公元151年),为颂扬为父献身的曹娥的美德,纪念她的孝行,当时任会稽上虞令的度尚决定为曹娥立碑。
他先让属吏魏朗操笔写作,可是过了很长时间魏朗也没有写出来,度尚很着急,想到了当时正跟着他学习的邯郸淳,想让他试试,于是命令邯郸淳作碑文。邯郸淳他从容捉笔,少许构思,一挥而就,众人都感叹不已,纷纷称道。当时的著名学者蔡邕闻讯来观,手摸碑文而读,阅后书“黄绢幼妇,外孙齑臼”八字于碑的背面,隐藏着“绝妙好辞”四字的意思,是对邯郸淳撰写的碑文的称赞。
后来《世说新语》和《语林》里都讲到过一个故事:曹操曾经途经曹娥碑下,当时名士杨修跟随着他。看到石碑的背面题写着“黄绢、幼妇、外孙、齑臼”八个字。曹操问杨修说:“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杨修回答说:“知道。”曹操说:“你先别说,让我想一想。”走出三十里路远的时候,曹操才说:“我已经知道了。”他命令杨修单独写出他所知道的。杨修写到:“黄绢,是有颜色的丝织品,写成字是‘绝’;幼妇,少女的意思,写成字是‘妙’;外孙,是女儿的孩子,写成字是‘好’;齑臼,是盛纳五辛的器具,写成字是‘辤(辞)’;这说的是‘绝妙好辞(辤)’的意思。”曹操看后赞叹道:“我的才能比不上你,走了三十里路才明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