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的姑娘,打小儿挨家里饭来张口惯了,以致于长久以来对做饭都提不起什么兴趣。逢年过节一大家人围在一起包饺子的时候自然是有的,但我通常只负责插科打诨。看着一个个白滚滚的胖子拔地而起,列队整齐,会忍不住说你们看过李碧华的《饺子》吗?三十多年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来,如果不是一把年纪跑出来留学,我想这辈子都不会有洗手作羹汤的机会。
Perth比起墨尔本,悉尼这些中国人口熟能详的澳洲城市,未免低调了些。这个在新概念第二册第四课出现过的地方第一次在国内名声大噪竟因为MH370的失踪事件,媒体称在珀斯的近海发现飞机的残骸疑似体。除此之外,其一直保持着自己“世界上最孤独的城市”这种遗世而独立的逼格。
此地的衣食住行不算便宜,快餐类的盒饭最起码也要10刀一个,可能是因为缺乏地沟油的额外调味儿(大误),吃着也略显寡淡。这辈子第一次亲手包饺子是和朋友一起。没有盖帘儿,撕了块保鲜膜撒上薄面,我的处女作就在上面东倒西歪的躺着,一个儿个儿作葛优状,十分具有北京精神。初来乍到,不知道和馅儿是要打水的,出锅的饺子咬开丝毫没有印象里的汁水横流,反而硬的足可以拿来弹邻居家玻璃。可愣是这样还是一口气吃了十几个没停筷子,猝不及防的乡愁通过味蕾,食道弥漫开来,让身在万里之外的异乡人有些鼻酸。
第一次蒸包子的过程也是不忍卒视。掌握不好比例,和面的水搁的太多,发好的面团儿的摊在案板上,像是西澳街头随处可见人们腰间白花花的赘肉,软软的不成形。好不容易把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包子送上蒸锅,最后一揭锅盖全变成了四处漏油的灌汤包,内外兼失,神魂俱散。
而厨艺却这么一点一滴的磨了出来。没事儿的时候就看正经厨娘Amanda在YouTube上Po的各种做菜视频,看下厨房里网友的步骤分享。渐渐懂得了肉要先用料酒酱油太白粉腌过才会软嫩;面团不用费力揉搓,通过静置和折叠也可以产生面筋;牛腩整条儿过水后再切可以避免单块体积缩水;现炸的红洋葱酥可以让卤肉饭脱胎换骨;自己剔鸡腿肉会比在超市买现成的便宜一半。如此,晚餐的桌上多了甜酸苦辣,各色菜肴;阳春白雪的人生混进了油盐酱醋,青菜豆腐。
本地人做的甜点,对华人来讲,远远看上一眼都能得了糖尿病。刚来的时候,在外面点Ice Latte,特意说明no sugar, no cream。 没想到如此严防死守,拿到手里的咖啡里居然飘着一大坨冰淇淋,土澳人民对甜的热爱简直让我叹为观止。这么一来,又燃起了烘焙的兴趣。用一只年代久远老式嵌入式烤箱从最简单的重芝士,海绵蛋糕入手,一路升级到轻乳酪,戚风。每次失败都仔细研究原因,炉温,蛋白的打发程度,翻拌的手法。后来逐渐有了信心,开始染指做法更加繁复的中式糕点。熬猪油,包油酥,面皮每擀一次都要静置20分钟,生生把我性格里没有的慢性子磨了出来。幸好付出过的心血总是能化为另一种馈赠,比如一盘外皮酥香四溢,内馅儿软糯清甜的老婆饼。
有一次小组会议,带去了一盒轻乳酪。除了食素的印度同学没有动手,蛋糕瞬间被所有人瓜分干净,问哪里买的。我说自己做的,居然没人相信。顿时有种喂了外国白眼狼的感觉。
与此同时,我开始练习制作面包。和面,出膜,发酵,排气,静置,整形,二次发酵,烘烤。一次下来免不得要费4,5个小时的光景,却能换得一室新鲜出炉面包的香气。再用超市打折时抢来的德龙咖啡机打一杯芳馥的黑咖啡,人生所有的不如意好像都可以被此时此刻自得其乐的成就感治愈。有些吃了我东西的朋友,也燃起了烘焙的兴趣,做乖学生状问东问西。我从面粉的筋度到玉米油和黄油的不同功效讲起,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居然都可以为人师表了,笑。
不上课的日子,除了做饭,烘焙,代购,码字,偶尔会在后院儿里看书逗狗晾衣服。闲时看天空大朵的云慢慢略过,看一种不知名体型巨大的白鸟儿在屋顶伫立,看疯长的野花野草,看隔壁院子伸过来满目辉煌的橘子树。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