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明朝景泰年间,有个少年名叫范大悲,父亲曾任太原总兵,为人忠正刚直,被奸臣残害。范大悲侍奉母亲逃奔原籍,不幸母亲在中途染病身亡。范大悲料理了母亲的后事,看盘缠已经用完,无奈做了乞丐,白天沿街乞讨,夜里就住在古庙安身。
范大悲自幼随父亲在任上,也曾学会全身武艺,出入过万马军中。如今英雄无用武之地,每当月明星稀、夜深人静时便拿出祖传的古松宝剑,舞剑解闷。他一想起父亲屈死,想起朝廷昏聩,不顾外寇压境,纵任太监专横,便觉这世道真是暗无天日,心怀不平。所以讨来几文钱便到酒馆,以酒浇愁,日久人们都称他为“酒丐”。
这天天空落着鹅毛大雪。范大悲饮了几杯空心酒,由酒馆出来就有几分醉了。身上衣服又单薄,走到清平巷就觉头晕眼花,猛地跌了一跤,倒在一家门口人事不省。雪住了,门里走出一个年轻的妇人,见雪地里倒着一个人,大吃一惊。走过来一摸鼻孔里还有一丝热气,仔细一瞧正是往日周济过的叫花子。
这妇人又唤来隔壁王大娘,二人把范大悲搭到房里,妇人给他烧碗姜汤灌下去,又生起火来取暖。范大悲渐渐苏醒过来。范大悲起来向妇人道谢,王大娘一旁说道:“我们文大娘子真是个好人哪。”那妇人看他已能行动,便在箱中拣了件丈夫的破棉袄和二百钱送给了他。
范大悲一边走一边想:看那妇人也不是富有之家,能如此急人之急真是难得,看起来只有穷人才会帮助穷人。于是将文大娘子恩德,暗记在心中。范大悲身体复原,又来在大街行走。走近清平巷有心到文家去拜谢,才到巷口,忽见从文家走出一个瘦伶伶的汉子,随后文大娘子出来向他唤了两声,那人头也不回气昂昂地走了。
这汉子原是文大娘子的哥哥,名叫石世茂。从来不务正业,把家产都浪荡尽了,又来向妹妹借赌本。文大娘子说:“你妹夫出外三年,家中哪里来的钱?”他就赌气走了。石世茂赌气来到酒馆,刚坐下喝了两盅酒,觉得肩上有人一拍:“这不是老石吗?”石世茂回头一看,原来是本镇的大财主赵洪,身后还跟了个家人。
石世茂连忙起身拱手赔礼。赵洪说:“今天幸遇,咱们一块痛饮几杯。”说着拉石世茂上了楼,在雅座上坐了。石世茂受宠若惊,不知怎样才好。石世茂有点纳闷,但赵洪什么也不说只是劝他喝酒。几杯酒落肚,石世茂也就忘其所以了,直喝了个烂醉如泥,才分手各自回家。
直到第二天晌午,石世茂才睡醒,坐在床上捉摸:那赵洪人称一毛不拔,怎么对我这样大方?莫非我要走运?正想之间,帘子一掀进来一人,手里提个食盒,正是赵府管家。赵管家笑嘻嘻地说:“我们员外怕你昨天没吃好,今天又叫小的送酒菜来。”石世茂连忙道谢,说道:“小人无功受禄于心不安,员外若有用小人之处是万死不辞。”
过了两天,赵洪把石世茂叫到府中,先吃了一回酒,赵洪佯醉回后堂去了,留管家作陪。管家说:“我们老爷有件事要石相公帮忙。”石世茂说:“员外吩咐,敢不照办。”
管家说:“我们老爷看中了文魁的娘子,要娶她做四房,知道是令妹,所以请你来商量。”石世茂说:“文魁虽三年未归,小妹总算文家的人了,这事万难从命。”
管家说:“文魁生死不明,他家又没人,这事全在你身上,老爷说一百两银子身价。只要你答应。”说着取出一盘白花花的银子,摆在石世茂面前。
石世茂正在犹豫,管家眼皮一翻说道:“出了事自有老爷承当,你只要捺个手印,就是一百两银子。”说完把早已写好的卖身文书摊放在石世茂面前。石世茂看到银子眼热,又寻思万一文魁回来,有赵洪对付他,我白落一百两银子,何乐而不为。想定了主意,就挽挽袖子在文书上捺了手印。
傍晚,范大悲正走在街头,看见一伙粗壮汉子跟了一乘小轿,从清平巷出来,飞跑去了。他穿过巷内又见文家大门反锁着,心中很是纳闷,往酒馆而来。范大悲出了酒馆,觉得脚下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细看是一个包裹,拿起来沉甸甸的,一摸是银子。他想这银子若是穷人丢了,岂不要寻死觅活。我不妨看有人来寻找还他便了。他坐在路旁直等到月上树梢,也没见来人认领,便带了包裹回古庙去了。
次日,天一亮范大悲就提了包裹来酒馆门口等候。酒保开了店门,他便进去拣个靠窗的座儿坐了。不多时,见一个瘦长的汉子慌慌张张跑进来,拉住酒保,喘着气问道:“我昨天在这里饮酒,丢下一个包裹,你可拾得?”
酒保说没看见,他还是扯着纠缠。范大悲插嘴问道:“这位是丢了东西的吗?”这人正是石世茂,他见说话的是个叫花子,也不搭理。
范大悲由桌下拿出包裹来说道:“你丢的可是这个?”石世茂忙说:“正是,正是!”范大悲说:“酒保哥,你做个见证,说对便给他。”石世茂听了忙说出包裹内装的银数。
酒保当面打开包裹一看,正对。石世茂乐得龇着个牙,夺过银子就走。酒保拦住说:“人家范相公,拾金不昧如数还给你,你连个谢字都没有!”石世茂说:“我是要谢他的。”
石世茂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手上,颠来颠去舍不得给。小眼珠一转想了个坏主意说:“嗳,你这小花子不对呀!我这是一百零四两银子,你怎么昧下四两呀。”
他以为这一吓,就把小花子吓跑了,省了他的谢仪。可是范大悲声色不动,他又赖着要打官司。酒保插口骂道:“好小子你敢讹诈,我陪你去打官司。”说着扭住石世茂不放。石世茂骑虎难下,和酒保扭在一块,范大悲也跟着来到晋城县大堂。
县官升堂,一一问明情由,对石世茂说:“这里的一百两银子显然不是你的,去寻你那一百零四两吧。”石世茂一听连忙分辩:“小人丢失的实是一百两,只是不愿给小花子谢礼。”县官听了,问道:“既是你的,这么多银子从何而来?快快实说。”石世茂无奈只好说岀是卖妹妹文氏的身价。范大悲一旁闻听倒吸一口冷气,暗想:莫非这文氏就是那文大娘子?县官见是一件牵连赵洪的案子,不便多问。便判石世茂存心讹诈,掌嘴四十,银两归官结案。石世茂捂着脸垂头丧气地走出大堂。
范大悲出了衙门,忆起那天看见的事,想必是文大娘子被人抢走。便来在赵员外府第,围着院墙观看一遍,心中暗暗盘算如何搭救文大娘子出来。一直等到天黑起更,范大悲来到赵府东墙角,看四外无人,攀着一棵槐树越过院墙。
他转过几座墙角,只见一个婆子提了个灯笼引着一个胖大男子走过来。那男人粗声粗气地说:“没用的蠢才,看我亲自对付她,不怕她不从。”
范大悲听了,暗自气愤,就跟在二人后面,来到一座有灯光的房子前面,见他二人走了进去。范大悲由窗缝向里窥视,见一妇人满面泪痕,仔细一认正是文大娘子,进来的男子有五十来岁,一脸横肉,嘻皮笑脸地哄文大娘子与他成亲。文大娘子泼口骂道:“你这强盗,强抢民妇,就不怕王法吗?”那胖子说道:“放屁,老爷是花了银子买你来的。”说着拿起皮鞭朝文大娘子就打。
范大悲看到这里就想了一个调虎离山计,急奔西院柴房放起火来。赵洪正在逼打文大娘子,忽听外面有人喊救火,又见西窗映得通红。他急忙丢了鞭子朝外就跑,婆子也慌了手脚跟了出去。范大悲见他们出去,就趁机走进屋来,只见文大娘子手拿带子正想自尽,他忙低声叫道:“文大娘子,俺范大悲特地前来搭救于你。”说着走近她跟前背了她逃出房门。
赵府人们只顾救火。范大悲背了文大娘子来到后角门,直奔小路逃去。赵洪见柴房火已扑灭,就责骂家人。这时忽见婆子慌张跑来说那妇人不见了,赵洪听了大怒,忙差人四处寻找。闹了夜连个人影儿也没见。
范大悲背了文大娘子逃到王大娘家。王大娘说:“明日送你到城外十里堡我姐家去住,方保无虞。”文大娘子哭着说:“只是我那丈夫音信皆无,躲在人家何时算了?”范大悲见文大娘子哭得悲切,有心替她去寻丈夫,便询问明白,第二天鸡叫,王大娘护着文大娘子混出城去。范大悲也背上古松宝剑前往京城去寻找文魁。
范大悲一路上仍是讨些残菜剩饭充饥,晓行夜宿,这日已来到易州地面。正行之间,忽见迎面走来一批像逃难的人。范大悲上前向来人打听,才知道是瓦剌国王也先亲率十万大兵犯境,攻陷紫荆关。这批人就是紫荆关的逃难百姓。
范大悲告辞了众人,继续前行,走了两日,见大路上行人稀少。这日来到路断人稀一片山岳地带,只见两山之间烟尘滚滚,尽是兵营,不能通行。他只好绕着山间小道行走。忽听山后人腾马嘶,越听越近了。范大悲抽出宝剑,躲在高阜之处观看究竟。
这时只见一伙人马拥着一员老将落荒逃走,后面一伙番寇模样的人马紧紧追赶。范大悲替前边人马担心,暗想既是本国人马,我何不助他一臂之力。那番将带领几员骁骑,追赶的是明朝元帅于谦。他正在得意,不提防斜刺里飞出一人,挥舞宝剑,连伤两员番将。番将见来人异常骁勇,又恐中了埋伏,拨转马头向本阵逃去。范大悲也不追赶,再看前面逃的那一伙人又转了回来。
范大悲迎上前来,彼此通了姓名,才知道来的乃是明朝元帅于谦,只因出营巡査地势,险些被敌人捉住。于元帅感谢范大悲相助之力,就邀他到大营叙话。范大悲来到大营,于元帅设宴款待,诸将相陪。席间元帅问起范大悲身世,由何而来?往何处贵干?
范大悲说自己是济人之危,替文大娘子进京寻找丈夫文魁。话声未落,席间站起一人,朝范大悲施礼说道:“范义士义举令人钦佩,在下便是文魁。”
于元帅也呵呵笑道:“真乃巧遇。”原来于谦是文魁的舅父,文魁到京时登门投拜,于谦因挂帅出征,用人之际,便留他在帐下听用。
文魁随军三年,家书断绝。现在听说妻子被害,心中凄恻。于元帅劝说:“大敌当前,不便给假。我看还是派人接家眷到京城与你舅母同住便了。”
于元帅见范大悲气宇轩昂,又听说是太原总兵之后,甚是喜爱,宴毕又留他促膝闲谈。说到战局,于元帅露出了忧烦的心情。于元帅叹了口气说:“咳,敌人陷我五城,又据住紫荆关险隘,逼视京畿,朝廷却又和战纷纭,举棋不定。老夫意在速胜,以安人心。只碍敌人据险,一时难以攻破……”
范大悲说:“小人来时见那紫荆关山道崎岖,正面攻打甚难,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小人愿潜入番营,见机行事,元帅意下如何?”于谦见他是个有胆识有勇气的人,满心高兴,两个人又计议了一回。次日升帐,调遺兵将,部署已毕,单等到时各自行事。
夜里,范大悲带领十名精壮军汉,偷偷摸到紫荆关左山脚下。范大悲先攀着树根石缝往上爬。爬上去又丢条绳索下来,十个人鱼贯而上。
守望的番兵全没察觉,被范大悲等手起刀落,结束性命。十一个人潜入营门。这后营房舍多是屯积的粮草。范大悲等四处放起火来。又大声呐喊,像十几条猛虎在火光中逢人便砍。番兵睡梦里惊醒,又听山下火炮轰鸣,吓得乱跑乱窜。
后营番兵一哄向关上乱跑,关上守兵误认是明兵夺了山头攻打下来,自家混战一阵,又见关外灯球火把,遍地涌来。范大悲等也夹在乱兵之中混到关上,摸到一处城门,杀死守门兵士,大开城门,明朝兵马一拥而入。番王也先见军中秩序已乱,无法收拾,便吆喝三军急速弃关逃走。
于元帅早已设下埋伏,等番兵大队一到,冲杀出来。也先见来势凶猛,自知无法抵抗,忙冲出重围率领败兵往西北溃去。于元帅收复紫荆关,虏获辎重马匹无数。众将纷纷到大帐献俘报功。
于元帅想这次得胜,范义士出力不小,应居头功,预备重重赏谢,又有心保举他在朝中为官。可是日到中午还不见范大悲回营。范大悲见败了番兵,收复失地,解了于元帅之围;并且已找到文魁,了结文大娘子之托。竟自背了宝剑,不辞而别,口唱山歌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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