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西席几乎是跑着从画室出来的,耳朵里似乎还残留了画室里那些学生的尖叫,不知道哪个有钱人把投资的触角伸向了画室,画室除了即将被精装修外,所有人的画具都将被统一提供,谁都知道学画画这门艺术,学好被称为艺术家,学不好就是神经病,无论哪种结果,过程都是无比的烧钱。
终于有人提供这么好的条件,自然是值得高兴,只是梁西席不适应这种集体的欢乐场面,至少在她的记忆里这样的时刻少到匮乏,连应对的场面话该如何说她都不知道,干脆就远远的躲开。
走出画室的大门才知道外面正下着雨,天阴沉沉的,雨水淅沥沥的把整条街道都浸个透彻。梁西席翻遍了整个书包,才想起来上次下雨后被她遗弃在阳台角落里的雨伞,默默地骂了自己一句,顶着雨就往外边冲。
都市里的人关注天气预报和关注股市是一样的。在路上行走的人,除了梁西席以外都顶着花花绿绿的伞。背着比自己还高的画板的梁西席成了大家眼中的一个焦点,尤其是那头披散开的黑头发,被雨水冲的服服帖帖的在脸上和白色的衣服上,活脱脱得一副“贞子献世”。
楼道里黑漆漆的,上周和物业报修的灯到现在还没有修好,天一黑,伸手不见五指。梁西席从兜里把手机掏出来,借着微暗的白光向楼上走去。她一边抖衣服上的水,一边抱怨着春雨冷得冻骨头。
到了三楼的时候,她还在拧头发上的水,手空不出来就用脚尖敲门,半晌,没人开。脚上的力气不免更用力了,空荡荡的楼道里只剩下梁西席脚下发出的一声声闷响。
这时候,门“咔噔”的一下开了,整个三楼都浸在一片暖光之中,梁西席猛地回头,就看见陈柯正打着哈欠茫然的看着一身狼狈的她,往楼道外的窗户看了一眼,明白状况后,连忙从门口让了一条道,“你快来我家擦擦头发吧,一会儿就感冒啦?”
梁西席看了一眼自家紧闭的门和自己滴水的头发,也没客气顺着陈柯开的路进了他家。陈柯爸爸还没有回来,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卧室的门开着,被子褶皱着,上边一本翻开的书斜斜的埋在里边,估计是看书看到睡着,却被梁西席踢门的声音弄醒了。
意识到这些,梁西席背着找东西的陈柯吐了舌头,把画板往客厅的角落里一立,自己整个人都窝在地板上,陈柯拿着一身自己的运动服出来的时候,看见梁西席坐在地板上打喷嚏,无奈的伸手去提她衣领,“快点去洗洗,别在这坐着,感冒了不给蹭药。”
梁西席斜着大眼睛看陈柯,“Are you sure?”
“Yes。”
“切,小气鬼。”
说完,抱着衣服用头发甩了陈柯一脸雨水,才满意的往浴室里走。温水浸泡着身体,梁西席尝试着把头也伸进浴缸里,几秒钟不到,立刻冲出来大口吸着气,她太不喜欢这种感觉了,窒息得要命。快速的从浴缸出来,把陈柯的衣服往身上套,衣服裤子都挽了三四圈才刚刚好。挑起自己那一身湿漉漉还带着几块油彩的白衣服往他家洗衣机一丢,按了开始键任由它自动运转。
打开浴室门,一股姜味扑面而来,整个客厅都被这股味道包围着,熏得梁西席眼睛和嗓子都难过,止不住的咳嗽,叫着,“陈柯,你是不是谋杀,你不知道我很讨厌这个味道吗?”
正巧陈柯拿着装姜汤的瓷碗从厨房出来,也不理她的叫嚣,自顾自的把碗递到她面前,“喝了,我加了一点红糖,不至于太难喝。”
“陈柯,你能不能不这么娘气?”梁西席犹犹豫豫的接过碗鄙视了陈柯一把。
“如果你能像个女生一样,我肯定能。”
梁西席瞪了一眼陈柯,捏着鼻子一口干了姜汤,捂着嘴准备往卫生间冲去,没想到陈柯速度更快,直接扯住了她的衣服领子,命令,“立刻咽下去,不然你放在我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卷子就完蛋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识时务者为俊杰,姜汤可以喝,卷子可不能灭亡!梁西席是谁啊,这些大道理怎么可能不懂呢,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全咽下去了,那表情就差求陈柯再来两碗了。
陈柯接过空碗,让她把头发吹干再出来的时候,她溜得比兔子都快,真的再来一碗的话,真不一定能招架得住。搞定一切后,梁西席虚脱的仰躺在沙发上,无聊的吹自己的刘海玩。
“你家应该没人,我放学回来之后,你家没什么动静。”
“呵。没准在家正嗨着,嫌我碍事不开门吧。”
陈柯看着一脸不屑的梁西席,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说些什么,正巧对面的走廊传出了开门声,喧哗的告别声和沉重的脚步声响了半天才彻底消失。
梁西席站起来拎起画板往门口走,头也没回说,“你看吧,我从来不冤枉她。”
出门就看见她妈妈正倚在门口,一双狐媚的眼睛斜看着她说,“呦,衣服都换了哦,玩得不错呀!”
进了家门的梁西席眉头一挑,一样的狐媚眼嘲笑,“哪能啊,玩得再好又怎么能玩过你呐,我的好鼻祖。”
“你这死丫头,怎么和我说话呢。我告诉你,我是你妈,我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管得着我吗,你管好你自己,别这么丁点就给我搞什么意外的事情出来!”她妈妈怒气冲冲地关门,骂骂咧咧,梁西席跟着回了几句就没了声音。
陈柯坐在客厅听到声音渐渐消失,太阳穴突突地跳了半天。卫生间的洗衣机正好结束了转动,空气瞬间安静起来。他直挺挺的站起来,去卫生间把梁西席洗的衣服拿出来,晾在阳台,梁西席真是一点都不客气,连内衣都让陈柯帮忙收拾,幸好陈柯已经适应的脸不红气不喘了。
其实,隔壁这样的戏码几乎每天都在上演,小区里的人一开始还会拿来当茶余饭后的爆料,可时间久了,连个笑话都算不上,除了鄙夷还是鄙夷。
微不可寻的叹息一声,陈柯关了客厅的灯,默默地躺回被窝里继续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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