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眼中的文学

我的记忆常常是裂缝中的花朵,断断续续,目不暇接。走马观花的在脑海中组成一片片雪花般的拼图。却还没有连接点,纵使细若游丝的任凭他自我重构,最后抽丝剥茧的顺从新入的记忆。任凭它在脑海中混乱的搅拌。最后大乱炖一般推陈出新的把所有经历和幻想像一缕烟,自由飘荡,超脱于尘世当中。

文学,就像一个没有火药的空弹夹,倒是打到了我的脑袋,可是不痛不痒。我就那样捏着没有温度的子弹,在黑暗与虚妄中黯然神伤,触摸着形虚神存的玻璃墙,我梦到了远处有个人在给文学掘坟。

是真的在掘坟,因为我看到了墓碑,那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血色墓铭如恶魔的怒吼赫然在我眼前展现。

我发疯似的填那愈来愈大的空洞,他却在用笔、用刀,用一切触目可观的东西急不可耐的挖着,处心积虑的挖着。我却在用手填着!我哭着喊着叫着,用鲜血淋漓如绽放百合般残损的手掌奋力的敲那墙,始终敲不碎。直到他转过头来,我才绝望的在他那狡诘的笑中认出了自己的脸。

在往生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不过是浮萍在书海中的星星点点。甚至不懂,到底什么概念称得上是文学。而关于那个空中楼阁的名词,也是近年在记忆碎片里活跃在脑海中的。

有关读书的经历,在15岁之前的任何一段零碎的记忆,除了各式各样纷繁错乱的语文课本外,其余的不过是一片片空白的森林。学校也时常组织买一些称得上是书的纸,仿若是惰性的驱使,令我特别厌恶那些所谓又臭又长的大部头,只几页便觉情节空洞,描写庸俗,雅俗共赏都难得。固然,买来的课外书,便一本本堆在箱子里,借口说以后有时间能看懂的时候再细细品味。其实也不过成为了灰的落地,像罩了一层层厚厚的黑纱,罩在书上,又罩在心里,将如乱麻般纷纷绕绕的心结筑成一座座铜墙铁壁。

就当时的我而言,所谓的文学不过是跃然纸上,千篇一律的语文题抑或是记忆中父亲的诗。又或者同学对消磨时间之物的戏称。而真正提及文学,常人却始终敬而远之,就如同当初的我那样执迷不悟。

现在我依旧不懂文学。

真正有看书的意识是在往生一段黑暗岁月的中期。喧闹的世界步步紧逼当时只懂逃避的我,内心的不安时常愈演愈烈的发酵孤独。就像是忽如一夜春风来那般,只不过千树万树开的不是梨花,而是一株株毫无生息的彼岸花,在地狱之门,苟延残喘的散发着血腥又迷人的芳香。纵使记忆再混乱,那段岁月拼接起来的不过是一个又一个带着面具生活的小丑混合而成的日子,谁又会听那眼泪掉落的声音,那笑容不过是残破的虚伪。卸下伪装后,独自承受着泪难流的夜晚。我是一个爱哭的人,家庭原因令我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当时因此而起的祸端令我处心积虑的要根除,所以畸形纠正后的贻害是那么的痛入肺腑。

有一道裂缝记载我与平生第一本书的相遇,具体为什么要去书店的记忆早已分崩离析,只记得那书名很符合我的心境——《茫茫黑夜漫游》,不算短,也不算长,它在以一种适度触碰我的底线。书的封皮只是一个漫无目的漂流在黑色海面上的黑色游轮,当时只道那图有一种恰到好处美。尽管情节的记忆早已寥寥无几,但作者传递的精神至今令我记忆犹新。那是一种残酷洗刷不灭的意志。尽管本书在很长一段时间都被外国所谓的文学家及中国所谓的文学家争先恐后的批判着,甚至连作者塞利纳本人都受到很长一段时间的非人偏见,尽管现时早已平反,但我依旧为其不平。路易塞林用它令我重新审视了文学,重新审视了人生,重新审视了话梅里的苦甘。尽管如此,它依旧未得善终,在深入阅读近二十多章的时侯,在一次顽童的打闹中,其被无情的摧毁。其实,损毁程度也不致太过不堪入目,但就那时的我而言,有些许烦躁心理,便将弃之如敝屐,与蛛网细密的缠绕了。之后的那段岁月,我没什么意愿去看别的书,便准时预定鬼故事的杂志,在身体的刺激下,用精神刺激的方法麻木我的神经。用一些庸俗的套话,颇有成就的写一写考试作文。略微有点文学的影子。

人的精神和身体都是那么脆弱,只有回忆是顽固的。固然,我始终在那段时期的后期心有余悸,那张孤独笼罩的巨大的网,一直紧紧的箍着我的心,让人不住的压抑。

真正的文学启蒙是在初升高的那个暑假,冗长的假期和琐事没完没了的压榨我的神经。像是恶魔油锅里的腥气。令我放肆的想要逃离。那时,我接触到了悬疑小说,开始借书中那个在黑暗中寻找光明的情节,用书中那些刺激的场面和惊险的过程一步步在残酷中进行罪恶的吞噬。也就是那个过程,让童稚的我第一次真正体味到了文学的温度,度量了文学的重量。尽管,我始终在那黑暗中寻觅着。

但高中的文科选择却不仅是因为文学的熏陶,那时哪懂文学不文学的,只是有一点模糊的浮皮潦草的概念。究其根源,首要的是因为物理学科的恼人,加之对历史学的略知一二。尽管,现时之社会对文科男生的偏见甚于洪水猛兽。可又是曾几何时,书生也有独特的伟大之处。时代的发展已经慢慢磨平历史的痕迹,斧劈刀砍,再无原貌。

又有几人真正认知到文学的重要,在那样的环境下,我继承了那样虚无缥缈的使命——传承文学的使命。

双百方针的错误和文化大革命的摧残已经令文学在千疮百孔下生存,现时的活力也确是来之不易。少年时的意气也仿若我生命当中的文化大革命,也是文学让我有了一点觉悟的认知。

人生第一次参赛文章写的是一个抑郁症的故事,情节大致按照我的往生经历牵接而成,至于获奖不获奖早已没那么重要。

文学,尽管不是我毕生追求的事,但其与我而言的价值,也真像一个黑暗中的灯吧。

现在,我依旧孤独的生活着,卑微的彳亍着,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但是文学还是给了我一口气,一个必须肩负的责任。所以,我把我的故事写了出来。

我终还是敲碎了那座密不透风的玻璃墙,我不想做文学的掘墓人。那段残破的记忆,将会是我交付给文学的,我身上最有价值的东西。

故事的最后,我心如止水的躺进那个我已经放弃填埋的坑里。安详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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