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割 鹿 山 庄
转眼春节已过，枝头积雪亦不复见。
刘轩推开窗户，阵阵凉风迎面吹来：“嗣业，收拾妥当，该上路了。”
“二位壮士何不多躭上几日？咱们这十里坡虽是无名小镇，可这里的元宵节却是异常热闹呐。”
老掌柜亲自捧着两碗肉粥与馒头踏入客房，听见刘轩嘱咐李嗣业收拾包袱，忍不住便开口挽留。
李嗣业毕竟是少年性子，听老掌柜这么一提起即笑道：“老人家，这儿难不成比长安的元宵节还热闹？”
“呵呵，那倒不是。只因距此二十余里有一处庄园，名曰割鹿山庄。山庄主人姓柳，每年元宵啊，柳庄主都会偕同夫人带上戏班和耍杂耍的能人异士到这儿的别院住上几日，届时少不了好酒好肉款待乡亲呐。”
“哦，这柳庄主又是什么人？”刘轩听罢亦微感好奇。
老掌柜摆好肉粥馒头，神色难掩自豪道：“这柳庄主名唤仲元，本是十里坡的大户人家子弟。可惜啊，二十多年前家道中落，当年十岁的仲元就让他爹送去了长安。直至七年前方才衣锦还乡，仲元虽然发了迹，倒也没瞧低了乡里，每年的元宵盛况即可见一斑。”
“唔，听老人家这么一说，柳庄主倒是个不忘本之人。”
李嗣业趁机起哄：“师……叔叔，要不，咱们也多躭上几日吧？”
“二位壮士有恩于本镇，老夫自是盼着能留二位过了元宵再走，也好让老夫一尽地主之谊。顺道也好为二位引见柳庄主，说不得往后还能有买卖往来啊。”
刘轩见老掌柜盛意拳拳，加之李嗣业一脸期盼之情，遂颔首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老人家了，我等就再住些时日。”
老掌柜开怀笑道：“呵呵，好，好，老夫先行告退了，二位请慢用。”
师徒二人用罢膳食，刘轩见李嗣业兀自面带雀跃之情，内心亦感染了几分喜悦：“呵呵，今日天气不错，出去走走吧。”
李嗣业双眼一亮：“师父，今日可是让我练陌刀？”
刘轩不置可否，指向裹着粗布的陌刀：“带上。”
“是！”李嗣业兴奋拿起陌刀：“哈！这刀可真沉！师父，你不觉得吗？”
刘轩早已迈开大步跨出房门：“习惯了便不沉。”
“嗯，那我得常练才行。”李嗣业望着刘轩的背影直嚷，却见他头也不回径直前行，只得扛起陌刀疾步追上。
“好强的臂力，云昭没说错，嗣业确实是天生使陌刀的好材料！”刘轩见他扛着陌刀健步如飞，表面虽不露声色，内心却是十分赞赏。
刘轩师徒二人策马行至一处山林，但见枝叶婆娑，初春的风吹动了一山绿波翻涌。
“嗣业，走，到林子试试挥舞陌刀。”刘轩随即指着林木：“当心，别伤着了枝叶。”
李嗣业原本兴致勃勃，解开粗布拿起陌刀掂了掂手正想尽兴挥舞，一听刘轩的提示不禁傻了眼：“师父，你，你这是在说笑吧？！”
刘轩回过头，一脸严肃道：“嗣业，陌刀的真正威力在于集体作战，盲目挥舞的后果只会伤了自家人。在战场上，你必须懂得收放自如，明白吗？”
刘轩有些理解了易流风所说的那句：“你的刀，只宜沙场不宜江湖！”
一把刃长三尺，柄长四尺，十五斤重的陌刀，在集体作战时如墙推进，确实具有无比震慑敌人的霸气。
刀长的弱点却是近身击杀的不便，然而易流风未曾与刘轩真正交手，自是不曾见识刘轩的快刀。
真正的高手追求的除了招式变化，更着重于一个快字。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李嗣业持刀在林木中绕个圈，手中陌刀缓缓比划几回，终究为难道：“师父，这不可能啊！”
刘轩接过陌刀：“不是不可能，只是很难。”
说罢目光一扫即双手握着刀柄，上身微屈蓄力前刺，随即横劈斜削。陌刀挥舞如花，在李嗣业的眼中却仿如一道穿梭于枝叶缝隙的光芒。
“刀随心，所以你要懂得控制刀而不是让刀控制你。”刘轩一个旋转立定，竟无伤及半分交错而生的枝叶。
“虽说我是你的师父，但，我并无刀法可传授于你。而你要学会的只是快而准，方法唯勤而已。”
刘轩将陌刀交到李嗣业手上：“当你能做到刀随心至，快而准也就不是难事了。”
“刀随心至……”李嗣业握着陌刀，喃喃自语数篇，开始挥舞手中的陌刀。
一时间枝叶随着刀花漫天飞舞，刘轩提醒道：“快，不是一日能练成；枝叶重生也不是一两日能完成。由慢至快，懂吗！”
李嗣业收刀一看，只见遍地断枝落叶，不由傻笑起来：“明白了，嗣业定当用心勤练！”
唯勤而已四个字在李嗣业脑海不断浮现，他的双手没停下，然而也不再胡乱挥舞陌刀。刘轩背负双手望着专心一致练刀的李嗣业，仿佛也看见了年少的自己，一时思绪飘荡起伏不已。
那年春天，一样绿波翻涌的景色，一个如风一般飘逸的女子闯入他的生命：“我叫风十一，你呢？”
刘轩永远忘不了当时脸庞发热，舌头打结的窘境：“我，我叫刘轩。”
当年刘轩二十二岁，于元宵节后只身赶路返回太原陌刀队时，途中巧遇风十一与数名盗匪于林中缠斗。
一把三尺横刀随着风十一的身形变幻翻飞，盗匪虽一时无法近身，然佔着人多势众的优势，倒也显得不慌不乱。
刘轩平日所使亦是横刀，内心自是涌起一股亲切之感，当下亦不作多想即抽刀上前相助。
“多谢！”风十一只是回眸一笑，两个梨涡如桃花一般绽放在刘轩眼里。
两人虽是萍水相逢，并肩作战却是默契十足。攻守之间，一刚一柔。盗匪眼见形势不妙，一声吆喝已作鸟兽散。
风十一是个豪爽的江湖女子，问了刘轩的去处亦不扭捏作态：“正巧，既是同路人，我们何不结伴同行？”
数日行程，刘轩曾好奇问风十一：“一般女子皆使剑为多，妳何以选择横刀？”
风十一当时神情自傲道：“呵呵，直劈或横削，痛快而不拖泥带水啊。”
“哈哈！这倒也是，不过，一个女子对刀如此理解，倒也是少见。”
抽刀断水水更流，再锋利的刀却无法一刀断情丝，这却是刘轩与风十一始料不及的结果。
往事已如烟，刘轩不觉轻叹一声：“十一，妳此时身在何处？记得妳说过喜欢江南的温暖，如今，妳是否就在江南？”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刘轩的思绪，李嗣业亦停下陌刀，好奇往山脚下张望。只见七骑朝十里坡方向疾奔而去，马背上的七人皆作商贾打扮。
刘轩望着七人的背影，暗自思忖：“来者皆是高手啊。”
（ 待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