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生时代时,非常喜欢李商隐的诗,总是感觉他的作品有一种神秘感,美丽中透着忧伤和哀愁,卓尔不群,出口不凡,情根深种,旖思绵绵。每每读后,莫名的陷入沉思,心绪纷乱,久而久之,有时也想照虎画猫,大笔一挥赋诗一首,但却总是语句干瘪词不达意,读之味同嚼蜡,观之面目可憎,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吧。
时光飞逝,岁月变幻,昨日的懵懂少年,转眼已成油腻中年。如今,再去读李商隐的诗仿佛有点明白当年的才竭词穷了,一个饱经世事沧桑的中年才子的苦闷,岂是一个刚刚度过人生十几年的毛头小子能够理解了的?
近来无事,闲翻几篇古诗词,再看到李商隐的诗时,隐隐约约顿有所悟。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嫦娥•唐•李商隐)在孤独寂寞的黑夜,只有残烛与光影相伴,生命犹如宽广的长河,白日和黑夜不停地交换,斗转星移,岁月不老而年华已去。即使是美丽的嫦娥仙子,风姿不减容颜不改青春永驻,也难言幸福,因为心爱的人儿早已在时光的长廊中渐渐老去,直至死亡归于尘土。爱人已经不在,而自己依然美丽如初,美貌为谁悦?情根为谁种?只能独自在广寒宫里,悄然流泪埋葬爱情。与其孤独地不朽,还不如与爱人相拥时刹那间的永恒。飞蛾之所以舍身扑火,不是因为向往光明,而是因为只有火焰才能燃烧它对爱的忠诚。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无题•唐·李商隐)人的一生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一路走来,有至亲至爱人生知己的陪伴。但现实往往是残酷的,或为了仕途或为了生存,不得不与爱人别离远走他乡,在美好的人生年华里,尝尽分离之苦。无尽的思念,或者在冬季的寒夜里,由炽烈逐渐变得冰冷;或者在秋季的雨夜里,由急切而悄然化为悠长。直到生命终结,彼此的思念才会穷尽;直至肉体湮灭,爱人期盼的眼泪才会干涸。如今可笑又可悲的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们,用“春蚕”和“蜡烛”来形容老师,并且一再固化这种认识,既是对老师的道德绑架,又是对人性的阉割。
不知不觉人生几十年已随风而逝,社会经济的繁荣,带来的是人们思想认识的功利化。金钱和资本的力量无比强大,一切为逐利而生,文学因逐利而失去原有的光芒。在当下的社会里,对于金钱和资本,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直抵人心的诗歌与世俗中的人们已渐行渐远矣!
有时感觉十几年的求学生涯,所学到的书本知识近乎无用,于人于事帮助了了。刚踏入社会时,就像个无头苍蝇,嗡嗡嘤嘤到处碰壁,或为虚言浮事所蒙蔽,或被拮据的生活所拖累,如田中之牛奋力躬耕不求回报,似拉磨之驴穷极一生不曾出户一步,终至暮年毛稀皮瘦,精尽力衰不堪大用,唯弃之耳!
人生是一场旅行,你我穿行于时光的长廊里,旅途中的孤寂与爱人的牵挂是最忠诚的伙伴,相知相随从不缺席。回望当初青春年少时的无知与散漫,无数金色的时光从身边悠然飘过而不自知,如今岁月已将蹉跎,心中不由怆然长叹: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