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残阳似血,头顶的天空好似被谁泼了红色的墨汁,红得诡异而惊心;又如那些被她开膛破肚过的人体,殷红的血从伤口里源源不断地往外冒,四处漫延,化作不计其数的吐着芯子的血色小蛇。
风呼呼地吹,身上单薄的还湿漉漉的衣服已经带不来温暖,还透着沁骨的阴冷,露在外头的肌肤早已被冻木了。
后背的触感硬邦邦的,那是块刚好可以容纳她一个人的木板。木板的那头拴着一根很粗的青绳,一个穿粗麻大衣的人佝偻着背,拽着绳子吃力地往前走。隔着一米的距离,她都能听到那人如破风箱般吭哧吭哧的粗喘声。
这是哪里?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想动一下,却发现身体就跟被重物碾压过似的,动弹不得。看来,她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是好的了。
耳边有流水的声音,一幕幕往事如放电影般在眼前划过,胸口仿佛压着块巨石,呼吸都硌得慌。
也是,从那么高的悬崖跌下来,虽然落进水里,但是在经过那么一番激烈的战斗,她还能会好好的?化作普通人,即便战场上没死,后面也是摔死或者淹死了。
她大难不死,想来也是上天还没有到收她命的时候。
可是好困,她实在是太困了,即便她知道她睡了很长时间,却还是很困。睡意如海浪席卷而来,她想努力保持意识清醒,却发现眼皮就跟被灌了铅似的一直往下坠。
这个时候,能挡住困意的估计就只有剧痛了,她这样想着。然而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的她,又怎么能自我伤害?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她的呼求,她刚有这个念头,下一秒就感到手背上一阵灼痛,就像被火烧似的。这并不算什么,比起先前她所受过的痛苦,不过是小打小闹,可至少让她有了点痛感。
这样的痛,至少能与那排山倒海的睡意相互抵抗。她要的正是这样的效果。
突然,她感到身下的木板停止了前进,透过地上那两条被阳光照得细长的黑色影子,她发现此时多了个人。
“王老板,这次我,我拉来了个好货,您……您看看。”说话的是那个拉她前行的人,估计是吃力的缘故,一句话结结巴巴地都说不完整。
“是吗?”那两个从鼻腔里滑出来的字听起来格外的令人不舒服,就像一肚子坏水的正在做买卖的市井之徒,一副我是上帝我说了算的臭屁样。只不过她清楚的是,这笔交易不是普普通通的交易。
这样的场面她再熟悉不过了,早在十三年前,她就经历过了。
十三年前她是鱼肉,无力反抗;十三年后她也依然无力反抗,可是她清楚的是,只要给她时间,她不再是鱼肉,不再任人宰割。
所以,她决定不动声色地观察下去。
“刘老二,上次你也说是个好货,可结果呢?当晚就给我上吊了!害得我被我老大狠狠训了顿,你说我还能信你?”听口气,那人似乎非常不满的样子。
这是买方惯用的伎俩,一句“你货不好我能信你”的疑问句,卖家即便想出高价那也只能是被动语态。
“我我我……我也不知道那妞会……会是个烈性子的,我、我若要知道,一……一开始就会逼她就、就范的呀!不,不过王老板,这……这次保管您……您满意,这个我、我是在海滩上发现她的,一……一点意识都……都没有!”
“哟!是吗?”
话音刚落,她就听见朝她走来的脚步声,当空气中的气流发生变形,她知道那人已经站定在她身边了。
即便闭着眼,她也能感觉到有东西压下来,在距离她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下。
“嗯?搞了半天你给我弄了个伤残的?!那我还不是要出医药费?!”一阵端详后,那个被称为王老板的这样说。
“不不不,王、王老板,我……我向……你保证!她只是昏迷,昏迷了而……而已!”说着刘老二就跟验货似的替对方检查,“您……您看看,就、就只是……是皮外伤。”
“皮你个头哇!你当我眼瞎!”王老板狠狠踢向刘老二,在刘老二的惊呼声中,他继续骂骂咧咧道,“伤口都溃烂了还叫皮外伤?!嗯?!跟你说,这货送给我也不要!拿回去也是个死而已!”
“你胆子够大啊!一次糊弄我不嫌够,还给我再来一次,你当我是傻子么?”说着他揪住刘老二的衣领一阵打,只打得刘老二呼痛求饶。
面对瘫在地上的刘老二,王老板用皮鞋的尖头踢了踢他脑袋警告说:“我告诉你,下次你若再敢这么做,就不是打一顿那么便宜了!”
听着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刘老二喘了几口浊气之后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衣服破了,身上也痛得难以言喻,他一个小小的渔民,每天为了养家糊口早出晚归,然而只靠那点打鱼得来的钱,根本无法填补生活上的空缺。自从他卖了第一个流浪|女,人口买卖成了他的主要副业,因为这门路得来的钱多又快,他好几次想直接转到这一行业。
毕竟他没那个胆子,第一个女孩也是他偶然发现她昏迷在路上的,要不是他晚回家,他也不可能会撞见。
俗话说有一就有二,在尝过甜头之后,他又做了两次买卖,未想后两次一次不如一次。
“王八蛋!”他骂道,“老……老子辛辛苦苦把、把你救上来,一……一点好处都没有得到,还这……么憋屈!”
下一秒,她感到有凌厉的风迎面而来,她猛地睁开眼睛,狠狠瞪向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紧跟着,一声尖利的嚎叫划破天际,吓得在近海处觅食的海鸥扑腾着翅膀飞远了。
刘老二抱着一条腿单脚后退,脚后跟不知被什么绊了下,整个人猛地往后摔倒。
“痛、痛死我了!”刘老二大声喊。
她冷冷地勾起嘴角。虽然她因重伤无法反抗,但这具长经训练又改造过的身体不是一般的拳打脚踢就能伤害到的,普通人的踢打,最后只会让他自己受伤。
“你你你……”刘老二抱着脚痛得说不上一句完整的话。他也确实说不出来,那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女人,此时此刻却透出一股让人心惊的气魄,仿佛一头伺机而动的猛兽,稍不注意就会咬断喉咙,一命呜呼。他觉得周身被寒意笼罩,竟升起了想要逃跑的冲动,忽然间,他想起她的状况,不禁怒火中烧,捡起手边的木棍抡圆手臂,带着无处可发的满腔怒气狠狠打了下去。
他已经够憋屈的了,生活在底层,常常被老婆骂被别人瞧不起,偏偏还被一个小姑娘轻视,这叫他拿什么颜面去见人?反正她也动不了,不给她点颜色瞧瞧他也不能叫男人,忘了他还有那奢侈的尊严了!
一声闷哼,木棍断成两截,有一节呼啦啦地旋转着飞了出去,化作一道浅灰色的残影又落在很远的地方。刺目的鲜血从她额角源源不断地流出来,那么的多又是那么的凶,瞬间将她的半边脸给染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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