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天括果真杀气腾腾的朝自己走来,林亥再也无法强装镇定,急道:“我说!我说!这半乌散并非无药可解,那副方子照常服着是其一,但此毒太烈,纵然如此,也须散尽一身修为方可保命,此为其二。”
倒未听过要散尽修为才能解毒的,因此东华道:“要散尽修为方可吗?”
似是怕帝君以为自己出言蛊惑,林亥便肯定道:“这毒会反噬人的仙法,只有将仙法耗尽,再辅以克制毒素的药方,方能彻底解毒。”
见林亥信誓旦旦,东华道:“料你也不敢再说谎。那登泯与你勾结又是怎么一回事?”
如今性命完全被对方拿捏,真正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是以林亥只得如实答道:“那登泯在连荒派人搜捕我与部下时,双方曾偶然间交过手,他毕竟年少修为浅,不是我的对手。那我自然是要取他的性命,岂料他却说,若我能放了他,他必然会助我夺回西海,只不过日后西海得常年向他连合二荒进贡一半的年收财富。我一听这有何难,他如能助我夺回西海,便是散尽财富也是值得的。因此我便答应了他,与他结成了同盟。”
“原来如此,真是沆瀣一气。”东华道:“那这半乌散又是怎么一回事?”
林亥解释道:“其实我一直在偷偷制半乌散,好不容易耗费多年光阴,才终于集齐制毒所需的大半珍贵药材。而最后需要的一味药材白悲蓉,偏生就只有连荒才有,因此我也唯有不辞辛苦来到这么一个贫瘠之地。只可惜我所找到的白悲蓉都不算上乘,最后多亏了登泯拿来了纵月宫珍藏的白悲蓉,这半乌散才终于日臻完善。”
难怪这半乌散会突然在连荒重现江湖,都是因登泯与林亥私下勾结的原因。可登泯为何要向林亥索要半乌散?东华想不明白,又道:“那你知不知道他为何要毒害兔帝父子?”
林亥可不清楚人家的家事:“本君并不关心,猜想多半也是为了争储位吧。”
承吞突然开口:“想来这半乌散不应叫半乌散,更应该改名为“弑亲散”。”
林亥听了承吞这露骨的讽刺倒是反常的默不作声。
既然林亥已经认罪,承吞道:“帝君,现如今该如何处置?”
东华想到还有登泯的假面具未被拆穿,于是道:“且让侍从去请登泯,总得两厢对了质才能叫登泯死得心服口服。”
承吞应道:“登泯此人确实心狠手辣、枉顾伦理,其罪更是可诛。”说完看向天括:“你亲自带人前去,就说本王有要事找他相商,务必要把他带来。”
天括不住应“是”,接着便携府里的精锐出发了。
将该交代的尽数交代完后,林亥乞道:“帝君,既然真相大白,不知可否放我一条生路?”
东华并不作答,而是望向承吞:“你的毒不宜再拖,即刻便让林亥为你推宫换血。如此一来,既全了你的性命,也放了他一条生路,实乃两全其美之策,你道如何?”
承吞正在发愁身体里的半乌散该如何解去,忽又听得帝君重提此妙计,心里倒真是一喜。头先帝君故意拿换血来吓唬林亥,承吞也不过是顺着演下去,如何真能让庶弟替自己受死?便是林亥再不顾手足之情,可若自己也同他一般,恐怕羽化以后也无面目去见父君,父君也定然是会怪罪自己的。现如今林亥既已将解毒之方说得清清楚楚,那么这会儿推宫换血,便可保全林亥的一条狗命,也算是对得起父君了。
承吞想通之后也不犹豫,道:“这或许就叫害人终害己,本王自然是没有异议。”
林亥听东华竟然还坚持让自己推宫换血,不禁气道:“帝君你可是在仙界一言九鼎的神仙,适才又刚承诺如我坦陈一切,你就会放我一马,如何能出尔反尔?”
东华无视林亥的怒火,悠然道:“本君从未如此承诺,凭你这等小人,岂能要去本君的一个承诺?所有真相内情都是你主动承认的,而你既然已经犯下大错,自然也要付出代价。”
见林亥还在讨价还价,承吞也道:“如今保你一条狗命已是额外开恩,你若再啰啰嗦嗦,本王可不能保证会对你做出什么。”
林亥闻言已有些绝望,若是徒留一条性命,却失去所有仙法,那简直……简直是毫无任何翻身的机会了。自己苦修数万年,一朝就要被打回原形吗?不!他不甘心!
守在房里的侍卫正要押着林亥至承吞处,怎知才刚走近,林亥便用力撞开了他,还朝房门跑去。东华正要出手,却见那指雾也是个无情的,直接从衣袖中抽出一把短刀射中林亥的小腿。那林亥也因此蓦地一顿,然后跪在了地上。林亥本来还道是帝君暗算了他,可是拔下短刀后查看,才发现那是他昔日情浓之时送给指雾防身的。
见林亥再也走不出去,指雾一步一步的踱向林亥,又站定在他的身前方蹲下,诡笑道:“你还想逃到哪里?怎么能不带奴家呢?”
林亥猛地将那柄短刀插进指雾胸口,咬牙切齿:“去死吧!”
指雾根本未料到林亥还有此后着,惊异的睁大双眼,嘴角也渗出血丝:“你……你好狠……”说着缓缓倒地。
侍从见状赶紧强拉着林亥坐至承吞对面,又另取一把匕首递给承吞。承吞玩味的抚着那把匕首,任锋利的刀刃划破自己的指尖。
林亥瞧着那上头的血已是发乌发黑,不觉认了怂,怕道:“大哥……你我毕竟兄弟一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承吞笑道:“许久未听你见过一声大哥了,真是耳生得很。不过想到很快会与你交换我们兄弟二人的血,可真是新鲜有趣得紧。”说着便不顾林亥的推拒,强夺过他的手掌划下一道深深的口子。
见这二人已开始推宫换血,东华心里总算能够舒一口气,蚌王这下总算是没有性命之忧了。否则的话,若是凤九知道,心里一定会十分不安,自责自己又牵累了他。
说到凤九,才一会儿不见,东华已甚是想念,也不知她有没有同她爹吵,有没有乖乖的待着,有没有定时做药浴。青丘连个侍女也没有,自己又不在她身边,她若是一个不小心摔着磕着了怎么办。想到此处,东华恨不得立刻飞回青丘看着凤九。可这登泯未除,他心下难安,也不能甩手就走。
正忧愁烦躁间,那指雾慢慢蠕动着身子,嘴里还低声道:“仙君……救奴家……”
原来林亥的那一刀并未令她气绝,东华便吩咐侍从去请太医替他医治。岂知太医还未到,天括却先率着人马回来了。
东华并未在人群中如愿瞧见登泯,便问道:“他人呢?”
天括答道:“文昌帝君并不在纵月宫,小仙问他的侍从,听说他似乎是赶去了青丘。”
“什么?”东华惊道:“你说他去了青丘?那凤九岂不是有危险?”说罢一个旋身已是不见了踪影。